當方同遠遠看到自己的孫女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時,第一反應就是無憂不分青紅皂白錯殺了她。

滔天的怒火使他短暫失去了冷靜的判斷,他只知道這世上他兒子唯一留下的念想也被摧毀殆盡。

頓時,從他周身釋放出靈爵九階的威壓,衝著無憂喊道:「妖女!我要你的命!」

一剎,冥河水如巨雷般的海浪,咆哮著像一張深淵巨口朝著無憂席捲了過去。

浪高遮月,鬼市像被蒙上了一重又一重的紅紗,陰森可怖。就在所有人都陷入恐慌的時候,冥九夜清冷的面容不起絲毫漣漪,只見他手指一動,冥河上就又聚起了一個更大的駭浪。

廣袤無垠的河域上還冒出許多許多的小生靈,它們沸騰的拍打河面,好似在為這酆都的主吶喊助威!

驚天的駭浪呼嘯著迎上去,一息,把洶湧的浪潮給吞噬的乾乾淨淨。

清風自來,冥河已恢復往日平靜,方同一計不成又想再試,只是連試多次,他身上的神器也無法祭出,渾身修為彷彿是被封印般,怎麼都使不出來。.

「夫君,那老頭兒在幹嘛呢?」無憂看到岸上方同在凝氣結印,可等了半天也不見他出招,困惑不已的看向身邊的枕邊人。

冥九夜忽而側目靜靜看著她,唇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在冥界,你夫君我才是真正的主宰,即是他來自天外天也不能壞了我酆都的規矩。」

壞了規矩就該接受懲罰,若不是看在兩宗之間還有情義牽扯,他很想知道天外天的半神魂靈,可不可以添補無憂匱乏的精魄。

不能為孫女報仇雪恨,方同悲痛欲絕,幾欲氣血迴轉,「妖女!你你你……」

「方同!棉棉還活著!還活著!」

當幾經快要暈厥的方同,聽到泉滄海的喊話,踉踉蹌蹌跑上前,搭手在她的手腕上,雖然很弱但他能感受到脈搏跳動的力度。

「棉棉……我的棉棉沒有死,她真的沒有死……棉棉啊……」

「她當然沒有死,是帝后娘娘救了她。」

「對啊!那獸靈異常兇惡,你錯怪了我們娘娘……」

風平浪靜,眾人又回到站臺,你一言我一語,把慚愧的方同說的抬不起頭來。

聽到岸邊百姓的維護,無憂心裡像灌了蜜一樣甜,「夫君,你剛才想說什麼來著?」

「哦,我想說你那老友來了,情況不太妙。」

「不太妙?」

順著冥九夜手指的方向,無憂看到寬廣的冥河上游,有個奮力遊動的身影,身上還帶著……一杆槍?

「這是什麼裝扮啊?」她忍不住嘀咕道。

只是待那身影臨近,無憂臉色大變,一杆黒金長槍斜插在他的胸膛,貫穿整個胸口,一頭枯藍的長髮浮在水面。

最讓無憂震驚的當屬他的躍水而起的尾巴,沒錯,就是尾巴,她心臟「砰砰砰」的狂跳,似要從喉間蹦出來。

「美、美、美人魚老頭兒!」無憂震驚之餘恍然大悟,「夫君,你早知道他今晚會出現在這裡。」

冥九夜點頭說道:「寶貝,你被鮫人族選定,如今身懷鮫皇珠,已是無妄海的海皇。」有些責任,不能推,也推不掉。

「鮫皇珠?夫君是說這珠子……」她手摸著玉頸中點綴的銀色鮫珠,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一臉慘白仍舊對著自己微笑的老者。

「藍皇族海肆拜見……」

「等等!你現在需要手術。」說完焦急的看向冥九夜,而後者則搖頭道:「手術救不了他,但你可以。」

「我?我不會啊!」

她哪兒會救人,只懂殺戮,對上冥九夜那意味深長的笑,她才反

應過來。

「夫君我該怎麼做?」

「把你丹田的真氣慢慢引向鮫皇珠。」聽言,無憂閉上眼,屏氣凝神慢慢將真氣引向頸間。

霎時間,一道藍銀光從她的頸間衝向天際,把殷紅的冥河投影成夢幻的紫色,飛揚的墨髮再次耀出聖藍的光。

不多時,她掌間便凝出一片藍色的魚鱗,一甩手那魚鱗便變幻出更多的鱗光灑向那重傷的老者,黑金長槍也瞬時握在了無憂的手中。

烏金的槍頭寒光閃閃,槍桿筆直有韌性,看得無憂都不禁讚賞道:「好一把奪命槍!」

此時的老者已恢復生息,海藍的長髮垂浮在腰間,俊美依舊絕豔,波光粼粼的魚尾已在出水那一刻,變身了腿。

他一身不溶於水的藍色龍紗泛著金光,雙膝跪在河面上背挺腰直,「藍皇族海肆拜見海皇!」激動之餘兩滴眼淚順著臉頰落下,因著冥河的特殊,他的眼淚變成了紅色的鮫珠。

這新奇的一幕,剛好被無憂捕捉到,在鮫珠快要落入水中時,順手就被她抓進了手中。

「別哭了別哭了,夠一對兒耳環了。」說完不顧海肆震驚的神情,她又跳起來歡快的跑到冥九夜身邊,攤開手中的鮫珠給他看。

「夫君!快看!是鮫人珠!紅色的鮫珠!」

她還是第一次見紅色的鮫珠,別說她了,岸上的「眾人」也都探著腦袋想看看那紅色的鮫珠到底長什麼樣。

冥九夜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紅珠後,伸手又揉了揉她的頭說道:「很漂亮,比我們在水下宮看到的還要漂亮,紅色,也很配我們。」冥婚也是囍,這一抹紅來的正好,來的奇妙!

「嗯嗯,我也這麼覺得,回頭讓紅玉娘子給我好好設計一下,對了,夫君,無妄海遠嗎?」

既然被選,那就斷沒有落跑的可能,身為長平獵人時,她不會,身為酆都帝后,她更不會,如今被選為海皇,那她就更不允許自己不戰而敗。

「不近,他一定是從無妄海逃到這裡的。」

他瞄了一眼海肆說道:「若他,不停不休需得整整遊一個月才能趕到這裡,他還在被追殺,傷是新添的,出了冥河就不歸酆都管了。」冥河外是黑河,烏合之眾的天下。

「你是說……冥河外有這黑金槍的物種在逮捕他?」

「對,不然他不會在這裡徘徊。」

「那他不出去不就行了嗎?」

「肯定不行啊寶貝,冥河是河又是血水根本就適合鮫人生存,再說了,他生於海,定也想死在海里,還有,他的部族在等他回去報喜。」

「報喜?」

「海皇之喜,鮫人族分兩種,他是藍皇族,發藍瞳金,還有一族就是那黑金槍的主人,烏金族,他們發烏金瞳,兩族一向如同水火。」但他們都臣服同一位主,那就是海皇。

「那怎麼辦?無妄海不近啊……看他剛才那模樣,估計那裡戰況異常慘烈,我們根本就來不及制止。」無憂擔憂的眉頭都打成了結。

冥九夜上手撫平她的眉尖,輕笑了兩聲:「傻丫頭,我們有豹日豹月,只須三日就能到。」清靈婉絲袋中靈氣充沛穩定,豹日豹月也精進了不少。

聽完他的話,無憂登時喜上眉梢大笑道:「哈哈哈……那還等什麼!夫君,我們走。」

「等一下,還不行,那些冤死的小鬼們是必須要進輪迴的,可是他們的父母都還沒有看一眼……要不安排他們彼此帶回待一天,再由小貓靈送他們到生之彼岸,兩全其美,怎麼樣?」

聽完冥九夜的意見,無憂開心的豎了一個大拇指:「高!實在是高!就這樣辦!夫君,你想得也太周到了。」

誇獎完自家夫君,無憂轉身

就走到還跪在水面上的海肆身前,她神色肅清看著他的臉說道:「一個時辰後,我們就出發前往無妄海。」

「是,海肆領命!」

黑河,「烏度,那老頭兒活不過今晚,我那一槍直接***了他的心臟。」

一位發如墨瀑的絕美鮫人低著頭不做聲,一霎,天光大亮,藍銀光在天際炸開,宛如奪目絢爛的煙火,映在金瞳中。

「海皇誕生了!我們回去好好準備,快!」隨著烏度一聲令下,他身後的鮫族一同歡呼著朝著無妄海的方向游去。

在同一時間,卻又時間頭尾不接的鳳炎國,緊趕快追終於在深夜進入了京都。

早已是夜深人靜的京城,偏偏只有崔家燈火通明,崔家宗祠內更是香火縈繞,燻得每個人身上都昏昏欲睡。

「回來啦!回來啦!」

隨著管家崔木的高喊,宗祠內所有人都又精神煥發,挺直了腰桿。

四個時辰前,一道聖令把所有的崔家人都從被窩裡給挖了出來,甚至是旁支也全都被叫進了崔府。

聖上丞坤親手頒下皇令,大意只有一個意思,崔思湄德行有虧,收回她鳳炎神女的稱號。

這訊息如同晴天霹靂一般,從天邊橫飛而來,把崔棟從溫柔鄉中給炸醒,也就是說他崔家長女崔思湄,以後再與鳳炎皇家無緣了。

難道這多年的心思白廢了了嗎?

「大長老到!」

崔文先一步現身,看到他們個個臉色陰沉,不禁發問。

「我不在這一天,家裡出什麼事了嗎?」

他撩袍坐在自己的頭椅上,雙目半闔又端出平時那抹事不關崔家名聲,就高高掛起的偽善面貌。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待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麼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雲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麼,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誌性建築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後,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

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於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後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藉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傢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醃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裡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裡,而後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鬍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屍體。

此刻他的眼神裡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