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起身走到衣架前,正不知拿哪一件好時,案桌上的畫軸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挪步過去,開啟卷軸,兩人拜堂的一幕就浮現在了畫紙上。

無憂驚奇發現畫軸上的花嫁,衣架上居然真的存在,而且是兩套,上面繡的是星河,金色的絲線,每抖動一下就會耀出刺眼的光芒。

「夫君,穿這件如何?」無憂問。

「好,聽夫人的。」

無憂拿起其中男制囍服走了過來,「夫君會挽發嗎?」

「會。」千塵緊了緊廣袖下的拳頭,她想起來了……她想起來了……

怎麼會這樣!

「嫁衣很美。」

輕飄飄一句,落入千塵的耳中,卻重有千萬斤,「夫人,我來。」千塵苦澀想要伸手,卻被無憂擋了下來。

「還是我來吧。」

她展開長袍,饒至千塵身側,男子的花嫁比較簡單,共有三層,長袍、薄紗、囍掛,千塵就這麼站著,任由無憂為自己穿戴。

「昨日出門,在攤子上挑了一個簪子,沒掏錢,那攤主說,換我們一副畫,我便同意了,這事我沒跟你說。」

「何時的事?」這丫頭不是一直在吃東西嗎?

「夫君去買糕點的時候,你瞧瞧,好看嗎?」簪子出奇的精緻。

通身雪白,似冰非玉,簪頭是一對兒還未綻放的並蒂蓮。

並蒂:一莖兩花,花各有蒂,通常用於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只是,

花未開……

千塵嘴角噙著笑意:「夫人挑的,好看。」

他湛藍色的眼眸乍現,低頭凝視著無憂的手,「夫人會挽發嗎?」

「不會。」她回答的乾脆。

千塵莞爾一笑:「夫人倒是不會說謊。」

「我不喜歡有人騙我,所以我也不喜歡騙人。」

聞言,千塵抬起的手頓在了半空中,「夫君可以解釋。」

無憂微微搖了搖頭,那些都不重要了,她再次提步離去,一會兒又將屬於她自己的花嫁直直扔了過來。

「該你伺候我穿了。」她小臉一揚,得意笑道。

明媚之色在他的臉頰盪漾開來:「好,夫君榮幸之至。」

女子的花嫁比較繁瑣,一件又一件……

無憂眸光微閃:「師兄知道嗎?」

他對自己的心思,他的師兄知道嗎?

「知道。」

聞言,無憂身子一僵,難以置信的看向身前人:「你是怎麼說服他的?」

「什麼都沒說……」他有絕對的話語權和勢力。

無憂一聽,也不再追問,「你髮色不對,臉色也不對。」髮色黑灰,臉色慘白……

千塵將最後的囍掛為無憂妝點好,說道:「我不在乎這些。」

「可是我在乎,我一直都想知道那個聲音是誰,你這個樣子……不對。」

千塵慌了,他一把抓住無憂的手哀求道:「夫人,別走好不好?我什麼都可以不要……我不當什麼星主,不做藥王宗的大師兄,什麼都可以不要……」

無憂見他情緒激動,便話鋒一轉:「藍千塵,是你的本名嗎?」她沒有抽開手,就這麼任由對方抓著。

她能感覺到,面前這個少年,即是強攻之末,也有毀天滅地的能力,她不想激怒他。

「只有一個藍字。」

「那千塵呢?」

「曾有人說過,難道你想千年蒙塵嗎?故而……我為自己取名為千塵。」

無憂雖然沒有此番的印象,但她能肯定,他說的

那個人就是她。

「該為我挽發了。」無憂輕聲提醒道。

千塵這才牽起她的手,朝著梳妝檯走去。

待一切準備妥當,無憂問:「有繡球嗎?」

「有……」

「既然有,那就全部佈置上好了,東西在哪兒?」

「白夭夭,把東西拿出來。」

不一會兒,白夭夭就將一個木箱從偏房中推了出來。

「讓我看看都有什麼。」無憂走出房間,低身將箱子開啟,裡面是成親用的各種擺件,她拿起一對兒囍燭就站了起來。

「擺在院中,可好?」

「好。」千塵眸光沉了又沉,她為什麼會想起來?難道……

父神為何要如此偏心!為何!

不一會兒,院子已經佈置完成,殷紅的桃花,開的正豔。

無憂拿著繡球將另一端遞了出去,兩人身前是整個恍如仙境的空憂谷,身後是跳動的囍燭。

「畫很漂亮,只是新娘的樣子卻是沒有……夫君可要記住我的樣子,別忘了畫下來。」

「夫人喜歡,我以後天天作畫,我們……」

千塵突然感受到手心傳來一股猩熱,宛如一條河流奔湧著流進他的體內。

「無憂……」

他黯然的臉頰上,帶著一抹難以掩飾的悽然之色。

「別動,眼前的景色可真美,夫君是怎麼辦到的。」

「每去一個地方我都會想,無憂會不會喜歡這株草,無憂會不會喜歡這種花,無憂會不會喜歡這山谷……我將所有覺得好看的東西一一收集起來,小心養護,終於讓我建成了空憂谷。」

空憂谷,無你便是空……

聞及,無憂眉目間隱隱流轉出淡淡的哀傷,他一直在乎的,只有她喜不喜歡……

「我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這裡的一切都很美好,真的,謝謝!」說完,無憂的眼眶紅了,淚也順著繡球混著湛藍的血液衝進了千塵的體內。

霎時,風華大賞,千塵的頭髮重新恢復成了湛藍色,如同寶石的眼眸閃著淚光。

無憂看到這樣的藍千塵,笑了,「君當如此。」

再看無憂,一身紅骨盡顯,整張臉已有過半染成了沁血的淋漓。

「夫君,我該走了。」話落,她整個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望著繡球空蕩蕩的另一端,千塵仰頭大笑:「哈哈哈哈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哈哈哈……哈哈哈……」忽然地淚水橫流,悲傷難抑。

整個空憂谷都迴盪著這悲涼的笑聲,直至深夜。

十一維,看著眼前突然出現又在意料之中的少年,宇宙法則微微一嘆,特別是他那一雙猶似餓狼一般兇狠的眼神,更是讓人無法忽視。

「為什麼!父神為什麼要偏心!」千塵不善道。

「孩子,父神沒有。」

「還說沒有!若不是父神插手,無憂根本就不會記起來!孩兒不懂,為何偏偏是他,他根本就配不上無憂!」

在宇宙銀河系中,月亮是最不起眼的,它不能透過自身溫度發光,也沒有炫彩的外表。

「孩子,他們本就是一對兒雙生靈魂,怎麼會配不上彼此?這宇宙十一度,萬物蒼生,沒有比他們更相配相合的了。」也沒有比他們更令宇宙震撼的了。

「他的星辰之眼只有十一顆恆星,如果我要搶,他拿什麼跟我鬥!」千塵怒吼道。

「孩子,他與你同為萬星之主,怎麼可能只有十一顆恆星,父神是公正的。」.z.br>

只是那第十二顆……

「父神騙我!他明明只有

十一……」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千塵臉色驟然一變:「不可能,她她……不會的!不會的!她怎麼可能會是!你在騙我!」

「傻孩子,你在費勁心思傷害的人是他,也是她。那美人骨便因你而起,當你開始謀劃,那孩子便會被各種苦痛圍繞,他們之間,不能出現任何人。」

美人骨因自己而成……不可能……不可能!

「孩兒不信!那父神為何還要世世拆散他們!」難道不就是因為他們不適合嗎?

「拆散只是表象,他們要世世克服心中的恐懼,堅定不移的走向對方。這才是他們的必修功課。」

只能如此,這宇宙才能放心交託到他們的手裡。

「孩子,宇宙中還有很多華彩出眾的女君,父神可以……」

卻沒有人是她,他不要!

「不用了,孩兒告退。」

他幻成一束光又潛進了那熟悉的地方,沒入土層,守著空曠的聖光殿再也沒有醒來。

浩瀚無垠的星空彷彿也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盞最明的亮藍星。

聖光殿,窗臺前的琉璃盞中,種著一顆光之神明從星河中撿到的星辰種子,它一直沉在土底不肯發光上升。

「喂!你怎麼還不發光啊!難道真的想千年蒙塵嗎?」

「喂!快快出來呀!」…

直到光之神明被逐下十一緯度,它才拔尖升起了一束光,又轉瞬跳下了十一維。

唐家堡,熟睡中的兩個小人兒突然坐了起來,唐羽與雲染丟下手中的繪稿趕忙走上前。

「可是做噩夢了?」雲染問。

「爹爹,孃親成功了!」流雲鈺開心的說道。

「對!孃親成功了!她醒了!」雖然現在下落不明,至少是醒了。

「那她在哪兒?我怎麼還是感受不到她?」難道連結還沒有恢復?

流雲宸拍了拍自家爹爹的手,「爹爹別急,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吃飯,把身子給養好。」

一旁的唐羽詫異道:「為何要你爹爹補身子?鈺兒,你來說。」

流雲鈺笑了笑道:「嗯……孃親需要爹爹的血,不然,那美人骨就好不了。」

「不對鈺兒,以前爹爹也時常讓你孃親食用,可是……她後來吐血吐的厲害我……」

「爹爹,那人換了孃親的血,他的血與你的血並不相容,故而孃親才會有如此大的反應……爹爹也不要對他生有恨意,他大抵與小爹爹一樣,只是愛慘了孃親,他……他其實也很可憐,若是他執意不放,孃親是不可能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