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

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喚也沒將無憂從剛才的駭然中解救出來。

「妖女!你為什麼要負他!為什麼!」鳳和咆哮的質問無憂。

「混賬!」

這時,從天邊飛來一道身影,他一身藏藍長袍,身後揹著一把重劍,花白的鬍子也沒遮擋住他通身的氣度!

「鳳和,作為萬劍宗的大師兄,你難道連黑白是非都不分了嗎?」

看到來人,鳳和悲痛行禮,「雅瀾師叔,小羽他……」

「行了!那孩子到死都不願惹她不快,你呢?想讓他死也不安穩嗎?」那麼好一個孩子,說沒就沒了……

只是這對錯因由,他不能一味的昧著良心。

同一時間,不死城中,正在喝湯的流雲鈺徒地手一抖,勺子就跌入了碗中。

「糟了!」他突然站了起來。

「怎麼了鈺兒?」雲染問。

「那人將自己獻祭了。」他怎麼這麼傻……

「誰?」雲染惑從心起。

「爹爹,孃親現在需要你。」話畢,雲染丟下筷子就消失在了原地。

「哥,誰獻祭了?」

「那個叫驚羽的,他……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可還是不肯放過孃親……

聞言,流雲宸愣愣地道:「完了,哥,你說孃親會不會想起帝父獻祭的事?」

「說不準。」那人與孃親根本就不可能,只是這一獻祭,無論如何,孃親算是欠下了。

望月鎮,雲染一現身就看到那抹纖弱身影站在風口一動不動,任由烈風將衣帶吹的「幀幀」作響。

一旁守候的瀾九也是滿目焦急,看到他來了,慌忙走了過來,「大人……」

雲染抬手止住了他要說的話,大步走上前將人直接攬在了懷裡,寬大的外袍將人遮的幾乎嚴絲合縫。Z.br>

「夫君在呢!」

感受到炙熱的胸膛和那熟悉的氣息,就在那一瞬間,彷彿所有人都聽到了無憂崩潰的哭聲。

「憑什麼!他憑什麼要讓我欠他……憑什麼啊!」

夜晚的風很大,很涼,強烈的負罪感如泰山壓頂般朝著她襲來,她明明什麼都沒做,到頭來那人還是因為她死了……

死在了她的眼前,死在了她呼吸的每一口空氣裡……

聽到她歇斯底里的哭喊,雲染心疼的輕輕拍了拍無憂的背,「不欠,我們不欠,夫君有法子救他。」

「真的?」

聽言,無憂這才從懷裡挪了出來,雲染心疼的幫她拭去臉上的淚水,「嗯,不許再哭了,不然夫君就不管了。」說完暗中吩咐風起將袍下的鮫珠全部裹帶好,送回了不死城中。

「該怎麼做?」就這一小會兒,她的嗓子幾乎啞的都沒聲了。

「夫君需要一個容器。」說著,雲染的手中便多了一個精美的小藥瓶,上面還有一節非常漂亮的繩結。

「現在需要將他殘留的氣息納入其中。」話落,無憂只見雲染手掌輕輕一拂,一團氣息就被他裝進了藥瓶中。

「好了,一年後,他或許就可以回來了。」

回來……

怎麼可能?若不是他自尋魂飛魄散,他一定會親手送他下十八層地獄。

「夫君,那是要帶身上還是埋在土裡?」

「埋土裡,待回到不死城我們就找地方埋起來好不好?」說完就將藥瓶收了起來。

「嗯,不如到時埋在九漪山下,待他重生,我們就將他丟回萬劍宗去。」這樣,就再無瓜葛了!

「好,聽夫人的,瞧瞧你這小臉兒,

旁人不知,還以為你是捨不得他死呢。」雲染確實是醋了,這丫頭竟為這混蛋掉了這麼多的眼淚。

「才不是,我又不是打不過那些垃圾,他突然冒出來,我都沒來得及反應。」她小嘴一撇,剛才哭過的小鼻子還通紅通紅的,活像一隻炸毛的小野貓,聲音奶兇奶兇的。

雲染當然知道她對驚羽沒有情義,只是那人用「獻祭」這麼拙劣的方式將自己烙進了她的記憶中。

「有號他們在,夫人還是先同我回去歇歇吧。」

無憂想了想,回去也好,這裡不缺她一個:「嗯,好。」

「憂丫頭,你沒事吧?」兩人說話間,一個老頭兒湊了過來,正是那萬劍宗的劍痴雅瀾。

看到故人,無憂嘴角微微一彎:「雅老頭兒,今晚要不要去我們的不死城歇歇腳?」

「這……還是算了,其實,老頭子有事想同憂丫頭說說。」說完,還顧忌的看了看無憂身邊的雲染。

「雅老頭兒,有話你就說吧,我夫君不會為難你的。」

話已至此,雅瀾只好說道:「鳳和那小子就是腦筋死了點,憂丫頭你……別惱他。」

「他是蠢。」無憂啞聲補充道。

「對對對,他確實是蠢的,只是……自從他妹妹死後,他一直將小羽當成親弟弟看待……若是……」

不待他話說完,無憂眸光一凜:「若是他以後再無禮,本殿不介意替你們萬劍宗清理門戶。」話完,人也已經消失了。

「唉這……」該說的,他還沒說呢。

「雅瀾師叔,小羽他……」

「我都知道了,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們怎麼都不曉得通報一聲?」

奇武痛心疾首道:「沒來得及……我們哪裡知道這世上真的有時光倒流這種術法存在。」

忽然像又想到了什麼,他一拍腦門,大呼:「對啊!那她為什麼不讓時間倒流讓小羽活過來……難道她剛才那麼傷心都是裝出來的。」

「糊塗!我萬劍宗的弟子怎麼會一個比一個愚蠢!她倘若能時光倒流讓小羽免得一死,她早就做了,還用得著你開口!」

那孩子,再也回不來了。

回到不死城,無憂整個人都暈暈沉沉的,不消多時便睡下了。

為無憂掖好被子,雲染這才從內室走了出來,順便還佈下了雷網來隔絕一切外界的干擾。

「爹爹,孃親怎麼樣了?」流雲鈺擔心的問。

「睡了,你們就沒什麼想說的?」他有種錯覺,鈺兒和宸兒有事瞞著他。

「爹爹,你要小心了。」流雲宸疑神疑鬼道。

「我?說說原因。」

「哥,你來說吧。」他怕自己添油加醋說完,他爹爹還是聽不懂。

「宸兒說的是……獻祭的事。」

「那混蛋獻祭還能傷了本君不成?」雲染疑惑。

「差不多一個意思,孃親曾為暗一族與光明血戰,爹爹曾以身為祭將自己獻了,若這一記憶被孃親喚醒……她也會想起你用星辰之力殺她的情景。」

對雲染來說這無疑是個晴天霹靂,「你……你們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

流雲宸脫口而出,「我們看到的呀,在一個叫輪迴鏡中,爹爹,一旦孃親認定你殺了她哼哼……」不用他多說,雲染也知道這後果有多嚴重。

「那另一魄呢?如果他也歸體呢?」他的無憂還會不會離他而去?

看到自家爹爹方寸大亂,流雲鈺急忙開導道:「爹爹,也許孃親不會想起來……我們也不必自亂陣腳。」

「不對!我為什麼要殺你孃親?」那一幕,猶在眼前,恍如昨日一般。

流雲鈺悶悶說道:「那是因為爹爹以為殺了孃親就可以拯救蒼生。」

「不!不對!蒼生怎麼會有你孃親重要!我怎麼會做如此糊塗的事………」

這時,流雲宸掰著手指頭說道:「爹爹,你又錯了,孃親便是蒼生,蒼生即是孃親。」

「宸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孃親就是蒼生……」

小傢伙又道:「爹爹,長平其實是孃親身體受創後才開始淪陷的對不對?」

雲染想了想搖頭否定:「不是……」

「爹爹再好好想想,是不是從你傷了孃親的心開始,世界崩塌的速度就越來越快了?」

念及到靈魂深處的悲痛,雲染不安道:「確實如此……可是,為什麼會與你孃親有關?」

流雲鈺回應:「孃親乃光之神明,因為與爹爹互生愛慕便放棄了這一身份及責任,爹爹也將暗之神明的權柄全交給了孃親,從而導致光與暗的不休爭鬥……總之,孃親與爹爹在未有宇宙以先便已經存在了。」這也是他在宇宙法測喝醉酒時聽到的。

他說:「混賬東西……未有宇宙以先你們便天天黏在一起,有了法則也不知道循規蹈矩……」

「鈺兒,那人獻祭了,還會與你孃親有……什麼債嗎?」他突然有點不放心了。

「爹爹,孃親與你都不能欠情債,帝父一向清冷所以你的性子像月亮一樣沉靜,除了孃親,你不會對任何人動心動情,可是孃親不同,她本來就是光,試問世人誰會不喜歡光呢?」

光,太過美好了,哪怕深陷沼澤昏暗,萬物也會奮力追趕,因為光便是希望和未來,誰會不喜歡光呢?她是那麼的溫暖……

這時,流雲宸俏皮的說道:「爹爹,有一個人不喜歡光。」

「誰!」誰敢不喜歡他夫人!

「孃親,因為孃親喜歡爹爹!」

是啊!唯有她不喜歡光,因為,她就是光。

「那鈺兒的意思就是,你孃親會與那混蛋……」

「爹爹,另一個你,不會允許這事發生的。」到時,帝父一定會另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