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趕到河道邊,果然看見奔騰的水流。

傅雲秋吃驚:“我們回不去了。”

太子沉了臉色,吩咐一名護衛:“你策馬過去試試深淺。”

那護衛不敢有二話,當即蹬夾馬腹,起初還走的平穩,然而,愈到河道中間,愈能看見那水位已經漫漲到了馬腿的根部!

兇猛的山洪不斷朝下席捲,馬匹堪堪往前,終於登上了對岸。

蕭琅炎擰眉說:“太危險了,山洪會越來越洶湧,皇兄,我們理應在附近找高處休息,等護衛來救。”

太子眼底陰沉沉的,盯著奔騰的山洪,卻道:“不行,待在山上,恐不安全,何況趁著現在水流不深,馬兒能過去,我們應該立刻到對岸。”

沈定珠暗中瞧見太子神色不對,懷疑這其中有詐。

他那麼催促大家馬上過河,一定有問題。

傅雲秋自己的馬受驚跑了,她這會兒面色蒼白有些擔憂:“我腿腳不便,怕連累你們,不妨先將我送過去吧。”

太子看她一眼,對蕭琅炎道:“五弟,你帶一人先過河。”

傅雲秋立即望向蕭琅炎,目光透著懇求。

蕭琅炎卻看著沈定珠,目光中凝雲翻湧。

太子催促:“別等了,再不走,我們所有人都走不了。”

蕭琅炎不再猶豫,叫所有人拿出馬鞭,捆綁成一整根,首先拴在了他的腰上,隨後,他抓著另外一端,正要朝沈定珠走去。

然而,沈定珠後退一步,將傅雲秋推向前。

蕭琅炎動作微怔,頓時皺起了冷眉:“過來。”

沈定珠低了低頭,道:“太子殿下身份尊貴,尚且將機會讓給別人,民女身份平庸,也不值得先上馬了。”

“傅大小姐身上有傷,急需太醫診治,還是先讓她過去吧。”

她說完,太子就朝她看來,目光深處閃過一絲錯愕。

傅雲秋帶著哭腔開口:“我的腿更疼了。”

嘩啦啦的大雨中,蕭琅炎欲言又止,卻什麼也沒說。

他轉而走向傅雲秋,將馬鞭的另外一端,綁在她的身上。

臨走前,蕭琅炎盯著沈定珠道:“如果過不來,就找高處躲雨,我會回來。”

沈定珠輕輕點頭,大雨瓢潑,早已將她打得溼透。

她眼見著蕭琅炎翻身上馬,與傅雲秋共騎一匹,隨後在兩名護衛一前一後的保護下,成功抵達對岸。

還不等沈定珠高興,跟在蕭琅炎他們身後的最後那匹馬,猛地嘶鳴一聲。

不過眨眼的瞬間,護衛連人帶馬一起被捲入洶湧的山流中。

沈定珠面色白了白,聽到一旁太子道:“看來我們一時半會過不去了。”

如此,沈定珠更加確認,到了對岸才真正有被刺殺的危險!

太子一向自視尊貴,不可能將逃生的機會,大方地讓給別人。

其實,沈定珠之所以肯將機會讓給傅雲秋,倒也不是貪生怕死。

而是她這趟來的目的,就是想乘機獲得蕭琅炎的好感,讓他倆的合作關係能夠更緊密一點。

她相信,這樣的關頭下,將逃去對岸的機會讓給他的心上人,蕭琅炎不會不高興。

至於他剛剛走過來要率先帶走她,大概都是因為要在太子面前做做樣子罷了。

此際,蕭琅炎的身影停在對岸,大雨飄搖中,沈定珠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望見傅雲秋害怕地半靠在他懷中。

再反觀太子,臉上竟沒有什麼惱怒的神色,反而有些欣慰地跟沈定珠道:“五弟一向穩妥,定會找父皇來救我們。”

“沈姑娘,我們找個安全的地方避一避吧。”

太子說罷,沈定珠頷首:“民女多謝太子殿下照拂。”

大雨沖刷著山泥,她跟著太子,還有剩下的兩名護衛,深一腳淺一腳地尋到了一處避雨的山洞。

護衛先行進去查探,確認安全後,太子和沈定珠才一前一後地進去。

讓沈定珠沒想到的是,山洞中居然還有一些殘存的炭木,看起來像是獵戶留下的。

護衛將炭木引燃,隨後,就主動去了門口守著。

沈定珠靠近火源坐下,伸展被秋雨凍涼的指尖,此時的她,已經被瓢潑的大雨澆的溼透,嬌軀畏寒,不停輕輕顫抖著。

蕭玄恪看她一眼,便將自己的外袍脫下來,搭在一旁的架子上燻烤。

“一會孤的衣服幹了,沈姑娘不妨先披上。”

“多謝太子殿下好意。”

火光之中,美人的側顏白淨如玉,黑長的羽睫如蝶翼,翩翩而動,她窈窕的身姿,在溼濡的衣服下盡顯。

蕭玄恪多看了兩眼,目光被火光點亮出深黑的色澤,最終忍不住開口。

“其實孤很好奇,沈姑娘不怕嗎,怎麼將機會讓給了雲秋呢?”

沈定珠舔了舔紅唇。

她總不能說,是想讓蕭琅炎知道她願意為了他的心上人,讓出這次機會。

於是,沈定珠輕聲說:“太子殿下不也是將機會讓給了王爺嗎?民女欽佩這樣的做法,殿下尚且如此,民女又豈能貪生怕死,故而願意陪同留下。”

蕭玄恪的目光幽幽深邃起來。

沈定珠不知他在想什麼,只是被他那樣直白的目光盯著,猶如不著寸縷般,讓她感到些微不適。

好在,沒過一會,蕭玄恪就移開目光,看向洞外大雨如注。

“你考慮的周到。”他隨口道。

就在這時。

洞外被拴著的一匹馬發出受驚的嘶鳴聲。

蕭玄恪頓時警覺起來,吩咐護衛:“去看看怎麼回事。”

兩個護衛提劍上前,須臾,聽到他們在外驚喊:“殿下,外頭來了一隻野豬。”

話音剛落,一名護衛揮動長劍,刺入野豬的身上,奈何皮質厚硬,此舉不僅沒能傷了野豬,還成功激怒了它。

護衛來不及避防,再加上雨天溼滑,一個不慎,被野豬頂飛出去摔倒在地,他頓時動彈不得了。

也是這個時候,沈定珠才從洞內看見那隻野豬的體型,都快到人的大腿那麼高了。

皮質黑乎乎的,看著十分粗硬,一雙獠牙尖銳可怖。

剩下那名護衛頓時與野豬纏鬥起來,他持著劍,在野豬身上留下不少傷口。

野豬大概是看見他手上的武器,於是轉而向山洞裡,朝著沈定珠與蕭玄恪衝來。

蕭玄恪頓時將隨身佩劍拔出。

突然!

這千鈞一髮之際,忽有兩根箭矢擦過他的身畔,一前一後地破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