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燕被太監領著進來,沈定珠觀她身影,竟比上一次在趙府看見的時候,要更顯得豐腴貴氣。

雖然衣著還是丫鬟的規制,但不知為什麼,那低垂的眉眼裡,總有什麼不一樣了。

“參見陛下,太子殿下,寧王殿下。”如燕行禮。

大太監直接代替皇上開口道:“你要指證罪人趙玉圓什麼,速速稟奏!”

如燕低頭:“奴婢要揭發二小姐,為了一己私情,逼迫表小姐替她引誘宣王。”

趙玉圓目眥欲裂,若不是侍衛按著,她恐怕就要衝上去,撕了如燕的嘴。

“胡說八道,你在我母親身邊伺候,何時能知道我的事?賤婢!”

傅雲秋不動聲色地跟著道:“皇上,臣女覺得如燕或許在撒謊,她身份趙府的丫鬟,為何要突然做證人,陷害自己的主家呢?”

皇帝微微頷首,面色陰沉嚴肅:“確實如此,你一個小小婢女,害了主家,對你有什麼好處?還是說,你與旁人,有別的交情。”

他威嚴的目光,轉瞬掃向蕭琅炎。

對於這個兒子,他一向是厭惡的,因為他從小就表現出與其他兒子不同的能力。

可越是這樣,皇帝越要打壓他,蕭琅炎心性太高,若是不壓著,早晚有一天,會越到他這個父皇前面去。

幸好,男女私情,一直是蕭琅炎的弊端!

沈定珠微微擰眉,覺得如燕出現的時機,不夠巧妙。

她一個丫鬟,僅憑三言兩語就想扳倒趙玉圓,未免痴心妄想。

然而,如燕卻忽然從袖子裡掏出兩張皺皺巴巴的信紙。

“皇上請看,這兩封信,是二小姐曾寫的廢稿,上面對宣王殿下的傾心之意,溢於言表,您一看便知。”

“奴婢也可以用性命作保,這些都是二小姐親筆所寫,皇上要是想辨認字跡,可以派人去趙府拿二小姐的字帖。”

如燕將所有的路都堵死了,趙玉圓眼睜睜地看著大太監將那兩封她沒敢送出去的信,雙手呈遞到了皇上面前。

“不……不會的……”如燕怎麼可能拿到她寫的信?

她寫了以後,分明因為覺得自己用詞放浪大膽,怕宣王不喜,故而讓丫鬟處理了。

如燕是從哪兒找來的!

皇上沉著眉眼一掃,勃然大怒,將信紙扔在地上:“不知廉恥!”

趙玉圓頓時臉色煞白,這是她親筆留下的證據,無可狡辯。

故而身形顫顫:“皇上饒命啊,臣女只是傾慕之情,卻並沒有因此脅迫沈定珠幫臣女引誘宣王殿下。”

可信上,她將自己的計謀都寫了進去,因為害怕宣王愛上沈定珠的角色。

所以,她坦白,是她不好意思,才委託沈定珠前去。

萬萬沒想到,這些屬於小女兒家的情感,今日居然變成扎向她心口的利刃!

趙玉圓想到這裡,腦子裡已經一片空白,控制不住地哭嚎求饒。

太子怒指:“將她的嘴封了,吵得孤心煩!”

片刻後,趙玉圓被堵了嘴,沈定珠只能聽到悶悶的哭聲。

皇帝再次看向如燕:“你還未曾回答朕,到底為什麼出賣主家?這件事裡,有沒有人指使你這麼做?”

如燕流下兩行清淚,她拉起袖子,露出兩隻傷痕累累的胳膊。

“皇上明鑑,若不是奴婢實在受不了二小姐的謾罵毆打,奴婢也不會背叛主子。”

趙玉圓瞪圓了眼睛,嘴裡不斷唔唔的嘶吼,像是想為自己狡辯,然而一切都是徒勞。

如燕低頭道:“奴婢在夫人身邊做二等丫鬟,但不得重用。小姐性格嬌縱,卻要在外表現出大度的模樣,怕壞了規矩。”

“所以小姐每每回府,夫人就讓她拿奴婢等人發洩,奴婢實在是受不住了。”她嗚咽地抹淚,實在可憐。

趙玉圓臉色憋紅,眼睛充血,死死地瞪著如燕。

太子已經忍無可忍,想到被這樣姿色的女人,強行引誘了去,他就覺得反胃。

只見他豁然起身,對皇帝拱手:“父皇,趙玉圓行跡惡劣,心思更是歹毒,不賜死,不足以平兒臣心中的怒火!”

皇帝頷首,眼神陰森:“實在膽大包天,還違背女巡,不知羞恥!來人,傳朕旨意,將罪人趙玉圓打入大牢,三日後抄斬。”

趙玉圓的哭聲從喉嚨裡悶悶地傳出,她急的額頭青筋繃起,神色不甘地望著沈定珠。

而沈定珠,從始至終垂著頭,纖長捲翹的睫毛低垂,俏影更顯單薄無辜。

帕子被拿掉的瞬間,趙玉圓已經被拖去了大殿門口。

她神情已經接近於癲狂猙獰,對著沈定珠的背影怒吼:“沈定珠,你根本不敢讓人知道,去年花燈節的匪亂,其實跟你有關!”

只這一句,忽然讓皇帝沉了眼神:“等等!”

拖拽趙玉圓的禁衛軍陡然停下。

蕭琅炎餘光看了沈定珠一眼,只見她雖然垂著頭,但俏麗的面孔毫無血色,唇瓣緊抿。

趙玉圓見拖沈定珠下水有望,便更加揚聲說道:“皇上,去年花燈節,沈定珠渾身溼透,從後門偷偷回來,我親眼所見!您只要嚴刑拷打,不怕她不招。”

去年的花燈節,造成了不小的轟動。

當日雖是過節,但沒料到竟有窮兇極惡的土匪團伙,喬裝打扮混入了京城。

那夜煙花炸響之際,他們抽刀燒殺搶掠,堪稱血案。

甚至有一名三品官員慘死當場,事後這群土匪竟然逃了,好不容易抓住了幾個,他們卻烈性的很,當即就咬舌自盡。

皇帝懷疑這些人並非尋常的土匪,於是下令嚴查!

終於,他們發現,土匪當日,是順著水路從護城河直接游出去的,這也是為什麼他們成功逃走的原因。

種種行跡加在一起,沈定珠便變得可疑起來。

趙玉圓是將死之人,必定是痛恨之下,什麼話都敢亂說。

但,沈定珠鬼祟回家是真,皇帝沉聲追問:“沈氏,趙玉圓所說可為真?”

沈定珠垂首:“妾……”

還不等她說完,皇帝已經再次冷冷逼問:“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否則,朕就只能讓你在漠北的爹孃,替你回答!”

此話帶著不動聲色的狠厲,讓沈定珠背後起了一層冷汗。

她深吸一口氣,美眸露出幾分堅定的烏黑:“妾可以說,但是,只能告訴皇上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