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琅炎特許沈定珠的大嫂趙氏,在王府的偏院裡居住幾日,陪伴沈定珠說話。

有了趙氏的相陪,沈定珠肉眼可見地高興許多,整個人也重新容光煥發起來。

這日,沈定珠邀請趙氏與她一起上街,為侄子沈青山買些合身的布料做衣裳。

馬車中,趙氏拉著沈定珠的手,輕輕笑道:“之前在王府裡,不好與你說這些話,王爺待你是越來越好了,原本我還擔心你的處境,現在想來實在多餘。”

蕭琅炎為沈定珠做到這個份上,沈定珠知道是他格外開恩。

畢竟兩人是利益交換的關係,她還沒有為他繼續做什麼,他卻願意體諒她的難處。

沈定珠柔柔一笑,粉腮酥膩,嬌美絕豔。

“王爺的好,我自會報答,嫂嫂,方才逛了這麼久也累了,我們去茶樓稍作休息,再回王府吧。”

她說著,得到趙氏的附和,才一起下了馬車,走入茶肆。

沈定珠讓店小二開了一個雅間,點了一壺龍井和兩盤糕點,與趙氏對坐聊天。

兩人正說話,一晃眼,沈定珠好像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進了茶樓。

她定睛看去,卻沒找到方才那人。

趙氏見她發呆,便問:“小妹,怎麼了?”

沈定珠笑著收回目光,搖了搖頭:“還以為看到了熟人,大概是眼花了。”

她方才以為自己看到了喝醉的周陸離。

那人的身影跟他太過相似了,可是,憑周陸離的個性,怎麼可能喝醉後當街亂走。

待跟趙氏在茶肆裡歇息完,兩人結伴下樓的時候,身旁雅間的門,被人猛地推開,險些撞到沈定珠。

沈定珠連忙躲避,趙氏驚魂未定,皺眉便道:“好生衝動的公子,這是茶肆,絕非你自家的屋宅,怎麼如此莽撞。”

她連忙拉著沈定珠上下看了看:“小妹,你沒事吧?”

沈定珠卻愣住,看著方才那冒失推門的人,竟然真的是周陸離。

還滿身酒氣!

“周將軍,你怎麼會在這裡?”原來剛剛不是她看錯了?

周陸離眯眸,在看清楚是沈定珠以後,寬大的手掌一把握住她纖細的手腕。

“進來。”他直截了當地將她拽進雅間。

趙氏嚇了一跳:“你這個人,想幹什麼!”

沈定珠朝她擺擺手,示意趙氏無需害怕:“嫂嫂,你先回方才的雅間等我,這是我朋友,說兩句話就來。”

她話音剛落,周陸離已經“砰”的一聲關上了雅間的門。

隨後,他胡亂地將一截粗糙的繩子扔給沈定珠:“把我綁起來。”

沈定珠握著草繩:“啊?”

周陸離已經將兩件外袍都脫了,他黑俊的眉皺著,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

“我說,將我綁起來!”他努力保持清醒似的,坐在一旁,手指因壓抑著什麼,漸漸發白,“沈姑娘,我幫了你這麼多次,就請你這次也幫幫我。”

沈定珠反應過來,連忙上前,將他胡亂地綁了一通。

隨後,她把涼茶放在周陸離的附近,便如同避洪水猛獸般,退到牆根。

“周將軍,你中藥了?”她不傻,看得出來,周陸離的模樣不對勁。

“是,”周陸離沒有隱瞞,用沙啞的聲音說,“家裡強迫我娶妻,可傅雲芝,根本不是我要的人。”

沈定珠感到詫異,因為,周陸離竟然會跟她說這麼隱秘的話?

不過,下一秒,她便淡淡地安慰:“王孫貴族都尚且身不由己,將軍也無需為此費神。”

“如果你能娶妻,或許並沒有將軍想的那樣不好……”

沈定珠話還沒說完,周陸離就氣息急促地打斷:“你也覺得傅雲芝適合我?”

沈定珠頓了頓:“我不是這個意思。”

隨後,她想到,如今以她的身份,若是不想拖累周陸離,兩個人還是不要單獨相處太久的好。

不然,大嫂也會擔心。

“周將軍,這是你的茶錢,我留在這裡了,算是回報你當初舉手之勞的恩情。”

沈定珠將一錠銀子放在桌上,隨後福了福身:“家人還在等我,先行告辭了。”

她剛轉身走到門口,還沒來得及拉開門扉,身後卻忽然有一道炙熱的氣息逼近,從後緊緊地將她抱住。

沈定珠一聲驚呼,急忙掙脫,周陸離卻將她抱得更緊。

“來人!”她大聲呼救,竟被周陸離捂住了唇。

“我只抱片刻,就片刻。”周陸離強忍著體內的火浪,聲音帶著懇求。

然而,沈定珠還是掙扎得厲害。

直到,周陸離在她耳邊道:“你真的不想知道,那匹馬,為什麼會出現在皇上的壽宴上嗎?”

沈定珠推開他的手頓時僵在半空,周陸離緩緩放開她,沈定珠回過頭,雙眸光澤顫顫:“你什麼意思?”

周陸離撐著門扉,面色緋紅,像是難受至極,他額頭上汗珠滾落。

饒是如此,他依舊死死剋制,道:“一匹馬,要想穿過層層禁軍,到福壽殿,你覺得可能嗎?”

“而有這個能力,可以瞞天過海的人,只有寧王,你是不是也不知道,嫻妃要為寧王和馬尚書的千金說親。”

“寧王同意了這件事,但馬尚書似乎屬意明王,所以,你現在明白,他為什麼要對馬尚書下手了嗎?”

沈定珠眸光閃爍,狐疑不定。

這些事,她聽來實在難以相信,可是,想到那天及時出現在附近的陳衡,沈定珠又感到懷疑。

周陸離望著她,目光似繾綣,又帶著深沉的溫和。

“我知道,寧王並不愛你,我也知道,你為什麼留在他身邊,可你真的以為,憑蕭琅炎的心狠手辣,會幫你將家人全部接回來嗎?”

“他心裡唯有自己的利益,不然,也不會破壞你的心血,在你沒有與他發生利益衝突的時候,他或許會選擇你,可一旦你們兩個選擇了不同的路,沈定珠,你只會成為他眼裡的沙子。”

趙氏在外面等了好一會,也不見沈定珠出來。

就差要上前拍門的時候,門扉開啟,沈定珠面色雪白地走出來了。

她神情晦暗,看不出在想什麼,趙氏朝她身後看了一眼,方才那名強行將她拉進雅間裡的男人,正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上,也低著頭不語。

“小妹,他……”

“嫂嫂,今日之事,回府以後,切莫向他人提及。”沈定珠卻回過神來,主動提醒。

趙氏怔了怔,點頭:“我不會亂說話,你放心。”

回去的馬車上,沈定珠靠著車壁不語,目光無神地落在窗外的某一點,一路走神。

忽而,她開口問趙氏:“嫂嫂,你這次回家,看到你的大哥了嗎?”

趙氏搖頭:“大哥出去跑樵做木柴的生意了,爹孃說,他要好幾年才回來,小妹,你怎麼忽然問這個?”

沈定珠的笑容很是淒寒:“沒什麼,只是我想我自己的大哥了。”

趙氏信以為真,目光柔和,抱著她輕輕安撫起來。

而沈定珠,卻在回憶剛剛周陸離說的另外一個秘密。

蕭琅炎是逼迫大嫂的家人為她贖白身,才能讓趙氏回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