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琅炎輪廓狹俊的左眼,此時正佈滿血絲,與右眼比起來,看起來甚是駭人。

他抬手觸碰眼角,感到鑽心疼痛,但面上卻嗤了一聲笑,他拉著沈定珠的手:“朕若是瞎了一隻眼,貴妃你還要不要朕?”

沈定珠沒回答,氣惱的俏眸升起淚花,氣盈盈地盯著他,蕭琅炎逗弄她的心思頓時沒了,他伸手揩去她臉上的黑灰。

“沒那麼嚴重,怎麼又掉眼淚?是水做的麼?”

就在這時,岑太醫來了,沈定珠連忙拽開蕭琅炎的手:“岑太醫,你先給皇上看眼睛,方才火場裡,皇上的左眼怕是讓火燎傷了。”

岑太醫正在請安,聞言抬起頭來,急忙走到蕭琅炎身前:“皇上,容臣給您看看眼睛。”

“先給貴妃把脈,看看她和孩子有沒有受驚。”蕭琅炎霸道獨斷,冷聲下令,讓岑太醫頓時感到兩難。

沈定珠氣不過,但知道蕭琅炎吃軟不吃硬,於是玉指輕輕握著他的手掌,一張俏麗嬌美的小臉,早已蹭上火灰,那雙黑眸卻顯得更加水潤動人。

“皇上,先看眼睛吧,不然臣妾放心不下,孩子也好不了。”

聽言,蕭琅炎終於同意了,岑太醫檢查了片刻,嘆氣說:“皇上,您的雙眼實該好好護著了。”

他壓低聲音,殿內也沒有外人:“原本舊疾康復不久,很有可能再復發,最近左眼可能視線模糊,臣給您開一副藥方,早晚熱敷。”

蕭琅炎擰了擰眉:“早晚?麻煩。”

岑太醫開藥的動作頓住了,一時間都不知道怎麼勸說皇上。皇上什麼都好,就是不在意自己的龍體安康。

沈定珠主動開口:“岑太醫,你只管開藥,本宮會監督皇上。”

蕭琅炎聞言,原本皺起的眉頭稍稍舒展,他沒說話,竟像是默許了此事。

等岑太醫簡單為蕭琅炎清理了眼睛上的傷勢以後,又給沈定珠把脈,萬幸的是,沈定珠脈象平穩,也沒有受傷。

這都是因為,蕭琅炎來得及時,沈定珠心中還來不及害怕,就被他救了出去。

岑太醫走後,沉碧和繡翠進來,瞧見沈定珠渾身漆黑,裙襬都有燒焦的痕跡,美人鬢髮微亂,竟顯出淡淡的悽美。

蕭琅炎叫來徐壽,傳令道:“去開龍池,朕與貴妃同浴。”

徐壽稱是,連忙去照辦。

所謂龍池,乃是建在皇帝寢宮乾元殿後面的一處專供沐浴的湯池大殿。

沈定珠是頭一個能去那兒沐浴的妃子。

她有些驚詫,轉過沾著黑灰的小臉,怔怔地問:“臣妾跟皇上……同浴?”

沈定珠的耳垂燒紅起來,想到什麼不該想的,低下頭聲音嗡嗡:“臣妾現在身子不方便,岑太醫說有孕三個月時也要注意……”

蕭琅炎薄眸赤紅,神情淡然,聞言挑起銳黑的劍眉:“你想到哪裡去了?朕眼睛要敷藥,你渾身火灰,也需要沐浴,不妨一起而已。”

沈定珠氣息一窒,羞惱地眨了兩下眼睛,看著蕭琅炎一本正經的面色,她竟覺得自己心思難得齷齪。

於是,乾脆閉上嘴,不再多言。

龍池寬闊龐大,四角有瑞獸吐著徐徐流水白霧,殿內蒸騰出溫熱的水汽,四角大窗緊閉,外間栽種著一片風骨傲然的竹林。

蕭琅炎在乾元殿先給眼睛上藥,一會他再進來,沈定珠先他一步,走入龍池,殿門在她身後緩緩關閉。

一扇飛龍遨遊四海的屏風後,美人在宮女的幫助下,褪去被火燎髒的外袍,卸去釵環,黑髮垂落。

沈定珠只穿著一件繫帶白底粉芙蓉小衣,便邁著玉足,順著臺階走入龍池。

溫暖的水流從四面八方包裹而來,宮女們拿著她的衣服,安靜地告退離去,任由沈定珠愜意盎然地享受這難得的舒適。

她捧起帶有花瓣的溫水,將臉上的黑漬洗淨,烏雲發微微打溼,裹在肩上,更顯得水波起伏,桃乳蕩蕩。

沈定珠靠在龍池邊,環顧四周,想起前世。

她最為專寵,曾連續一個月被蕭琅炎點寢,但他從不曾允許她留在龍池沐浴,哪怕渾身被他弄得狼藉時,她也是回瑤光宮後才清洗。

有一次她撒嬌討要入龍池的資格,蕭琅炎卻掐著她的腰,笑的漫不經心:“能入池的人,只有皇后。”

話雖如此,但有一回乾元殿裡闖入刺客,彼時蕭琅炎還在御書房,等待侍寢的沈定珠與刺客打了個照面,她嚇得慌不擇路,跑入龍池殿中,一下子掉入水裡。

差點被刺客按著頭溺斃。

後來蕭琅炎提著劍,殺氣騰騰地制服了刺客,將她從池子裡撈出來時,奄奄一息的沈定珠,剛開口便想賠罪,稱自己不該入龍池。

沒想到,蕭琅炎抓著她的那隻手,卻在微微發抖。

依稀只記得,他冰冷的薄眸深邃浩瀚,猶如漆黑的汪洋,看著她,說了一句沈定珠意想不到的話:

“你活著,才重要。”

她正沉浸在思緒裡,卻忽然被一陣穩重的腳步聲給收回了神。

沈定珠抬眸看去,只見蕭琅炎高大的身軀,繞過屏風,朝龍池的方向走來。

他薄眸前圍著幾圈薄紗,能明顯看出來敷著藥膏。

高大偉岸的身軀,赤著堅實的上身,勁瘦流暢的腰線下,被鬆垮的白絲褲遮擋。

蕭琅炎走到池邊,微微擰眉:“沈定珠,朕現在看不見。”

言下之意,是要她走過去扶他下來。

沈定珠猶豫了一下,雖有些羞赧,但想到他們早已坦誠相見,何況,蕭琅炎眼前有紗,約莫確實什麼也看不清楚。

“臣妾這就來。”她起身,朝他走去。

水波搖晃,美人肌膚雪白,被溫熱的水霧蒸騰出淡淡的粉紅,巴掌大的小臉,精緻的眉眼絕豔傾城。

纖細白嫩的脖子上,那根系掛的小衣繩子,彷彿隨時都會散開,胸前的粉芙蓉香豔得像是綻放著幽幽暗香。

她伸出纖細的指尖,拉住蕭琅炎的手,將他一步步帶入池水中,沈定珠自己不知道,她這樣的舉動,多麼像一個真正勾魂攝魄的妖精。

入水後,蕭琅炎反而握緊她的手,沈定珠本想與他一起坐在水下的池沿上。

沒想到,蕭琅炎大掌扶著她的腰,輕輕一拽,她便落進他懷中,坐在了他的腿上。

沈定珠嬌呼一聲,急忙摟住他的脖子。

不知是水溫的緣故,還是她本就有些不好意思了,臉頰滾燙,小巧渾圓的耳垂通紅。

他們將近有兩個多月的時間,沒有如此親密相處了。

往常蕭琅炎顧念著沈定珠心中有氣,不願惹她動怒,故而就寢的時候,也只是簡單地摟著。

這會兒緊緊相貼,沈定珠有些不自在:“臣妾去拿巾子和皂角來?”

她想走,蕭琅炎火熱有力的胳膊,卻禁錮著她的腰。

他露出來的鼻樑筆挺,側顏輪廓鮮明,俊美無雙。

只見那薄唇扯出一抹嗤笑:“你當朕真的禽獸不如?朕不會不顧你眼下的身子縱慾,且放心地坐著。”

沈定珠眨了眨纖穠的睫,咕噥一聲:“臣妾不是那個意思。”

但,她到底老老實實地靠在他胸膛上了。

蕭琅炎單手撩撥她的長髮,過了一會,沈定珠才察覺出來,原來,他在憑著感覺,給她搓洗烏髮。

“臣妾自己來。”

“別動。”他霸道地將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隨後,輕輕地繼續折騰她的頭髮。

忽然,沈定珠察覺到蕭琅炎摸到了什麼,他好看的劍眉皺起。

“真的燒焦了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