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上元佳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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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裡,沈定珠不知道自己怎麼回的瑤光殿,她只知道自己在遙遠殿求饒後睡著了。
模糊中,能感覺到蕭琅炎溼熱的愛吻落在她的眉心。
但是他依舊沒有放棄折騰她!
還是第二天回到瑤光宮的時候,才聽沉碧說:“皇上說娘娘睡著了流口水,將衣襟弄髒了,後來娘娘回來的時候,還是皇上用龍袍裹著回來的,宮人們又到處說,娘娘實在是得寵!”
沈定珠氣的胸上還疼。
她睡覺流口水?蕭琅炎這個臭男人。
正月十三。
蕭琅炎召見一些心腹大臣議事,且在前朝辦宴,允許他們攜帶女眷。
孫清雅和孫夫人就在其中,宴席過後,她們二人得了蕭琅炎特許,由宮人領著來後宮逛花園。
但蕭琅炎特地交代,讓孫夫人與孫清雅去拜見沈定珠。
孫夫人私底下跟女兒道:“皇上這麼做,是不是想看看貴妃娘娘的意思?要是娘娘不喜,咱們還得馬上離開?”
孫清雅不說話,好半天才點頭:“應當是如此。”
孫夫人面色不虞,壓低聲音:“怎麼這樣?皇上對沈貴妃,寵的還有一個度嗎?”
孫清雅讓母親不要亂說話,孫夫人心高氣傲,她家老爺又是皇上面前的紅人,自己的兒子也爭氣,故而她不願意去拜見沈定珠。
孫清雅勸說不過,只能在見沈定珠的時候,為缺席的孫夫人找了一個藉口。
“請娘娘見諒,臣女母親方才在宴席上喝了點梅子酒,方才走過來的時候不小心經了風,頓覺頭暈,臣女見她實在走不了路,就讓母親在沁心湖邊的暖閣暫且休息了。”
孫清雅說著,抬眸悄悄地去打量沈定珠的表情。
彼時,瑤光宮內,花團錦簇,時值開春,天地尚且冰雪重重,而瑤光宮裡卻溫暖如春,花香四溢,放眼看去,各種各樣的奇花異草,擺在殿裡供沈定珠把玩。
聽說,蕭琅炎特地命花匠們都多多上心,能抬到沈定珠面前的花,都必須是對孕象無害的。
孫清雅心中酸澀,她勸說自己不要嫉妒,可看見沈定珠這樣的寵,她更有一些後怕的惶恐,只怕皇帝的眼中,也容不下別人了。
沈定珠關懷備至:“孫夫人無礙吧?需不需要本宮傳令宮人,為令慈送去一碗醒酒湯?”
她今日穿著嫩黃色的衣裙,裙角繡的是明月祥雲,紋路精緻巧妙,一圈圈祥雲擁簇著那一輪月亮,栩栩如生。
孫清雅再抬頭看見沈定珠烏雲髮髻裡,那與裙子互相映襯的髮飾,是黃玉和黃寶石打造的月宮嫦娥,耳垂兩邊墜著小巧的黃玉兔。
蕭琅炎的衣裳是象徵著至高無上的太陽,而她竟是月亮,日月相依,情深可見。
沈定珠面色嬌紅,沒有半點孕中的憔悴和蠟黃,反而神情奕奕,那輪廓漂亮的眉眼,始終含著笑意。
孫清雅自覺難過,低下頭來:“多謝娘娘,醒酒湯就不用了,母親她休息一會,便能好。”
沈定珠知道孫家在前朝受重用,於是讓沉碧將蕭琅炎送給她的一套海藍頭面拿出來,贈送給孫清雅。
她的首飾實在是太多了,用也用不完,所以這麼大方的送東西,孫清雅看見都是一愣。
“本宮身邊沒什麼特別的東西,但猜想你這樣年紀的小姑娘,一定喜歡釵環玉飾,這套頭面你拿回去穿戴,海藍的顏色襯你會很漂亮。”
沈定珠誇讚的十分直白,並無隱晦暗示之意,而是誠摯的誇讚,更讓她的美豔明麗,看起來落落大方。
孫清雅有一瞬間的害怕,沈定珠這樣的氣度,說是皇后,也不為過了。
大概是沈定珠的語氣太好了,好到讓孫清雅想起她,聯想到的都是溫柔和好說話,孫清雅再也忍不住心裡的委屈,哭著跪下來。
“娘娘!臣女想求您成全。”
沈定珠見她如此,有些驚訝,玉手攏在腹部:“孫姑娘,你這是何意,起來說話吧。”
孫清雅卻不起,執意要說完,繡翠見狀,果斷將閒雜人等帶離,守在門口。
“娘娘,臣女喜歡皇上,從皇上還是王爺的時候,臣女就注意到了他,已經喜歡了皇上整整八年,當臣女得知自己能進宮做皇后的時候,高興地一整晚都沒有睡覺,娘娘能體會那種感覺嗎?”
孫清雅說著,抬起頭來,年輕貌美的面容流滿清淚,原本活潑開朗的眼眸,也蓄著滿滿的傷心。
“可是臣女做錯了事,皇上不要臣女入宮了,外面的人都說,皇上已經私下表明態度,為了您,他不會再納妃立後,可是娘娘,臣女等了好久好久,才等來這個機會。”
“如果這輩子不能嫁給皇上,臣女死也不會瞑目,其實臣女早看得出來,皇上心裡有您,且只有您,可是臣女不甘心……娘娘,您幫一幫臣女吧!就算不能做皇后,只是一個妃子,一個貴人,臣女都無怨無悔。”
她說著,朝沈定珠磕頭,滾燙的眼淚滴落在冰冷的光滑明亮的青磚上。
沈定珠聽言怔怔,她眼裡閃爍的眸光,配著她的一身明月衣裳,就像是月亮投映在溪水裡,有了搖晃的影。
沈定珠面色複雜:“你要讓本宮幫助你,接近自己的丈夫?”
這一句詰問,簡單卻有力,像亮出了刀刃,孫清雅哭聲一頓,抬起頭來,期期艾艾地看著沈定珠:“娘娘……臣女,臣女能給您許諾。”
“孫家有的助力,全都會給娘娘,臣女不求權勢地位,只求能留在後宮,能每天都看見皇上,後日就是正月十五上元燈節,臣女聽說,皇上會帶娘娘去看燈,娘娘,臣女能不能……”
她話都沒說完,沈定珠已經打斷:“本宮不能,也不會。”
孫清雅僵在原地。
沈定珠的眸光,透著冰雪一樣的疏遠,兩旁鎏金香爐薰陶出的紫煙,隨著窗外投進來的光,輕輕地落在她身上。
“你高估本宮了,本宮不需要孫家的幫助,在這後宮,什麼都不如皇上的寵愛來的更穩妥,本宮有那個功夫幫你,為何不用這個時間,來好好地侍奉皇上,從而更加地位穩固呢?”
她說著,笑了,就像是將孫清雅的尷尬和侷促,釘在原地,讓她逃不脫,掙不開。
孫清雅面色漸漸慘白,淚痕猶在,眼裡卻已經有了恨色:“娘娘……沒有臣女,也會有別人,為什麼不能是臣女?倘若清雅能進宮,必然能為娘娘所用。”
沈定珠垂下眼眸,玉手撥弄著一柄帝王紫色澤的玉如意,纖細的指尖穿過玉如意尾部的流蘇,她幽幽地嘆了口氣。
“孫姑娘,是你不明白,你已經擁有了別人羨慕的家世,疼愛你的父兄,你原本可以有個更好的歸宿,為何要將年華蹉跎在這宮裡。”
孫清雅豁然站起身,含淚怒道:“臣女不需要這些!臣女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就算是失去這些擁有的,也不可惜!”
說罷,她轉而匆匆離去,沉碧和繡翠剛探個頭進來,差點被氣沖沖離去的孫清雅撞倒。
繡翠忙扶住沉碧,沉碧氣惱:“什麼人啊,來瑤光宮大呼小叫,活膩了嗎!”
沉碧和繡翠急忙進殿,檢查沈定珠有沒有被孫清雅傷害。
“娘娘,等晚上皇上來了,您可得告訴皇上,這個孫姑娘,太放肆了。”
沈定珠美眸幽幽,輕扶著後腰站起來:“她還年輕,不明白她現在所擁有的可貴,是本宮想要都要不來的。”
她到底沒有向蕭琅炎告狀。
一個愛而不得的少女,時光會給她殘酷的教訓。
正月十五這天,一早蕭琅炎上朝前,就吻了吻沈定珠的眉眼,告訴她:“晚上朕會早點放下政務來陪你放燈,你別睡得太早。”
到了夜裡,沈定珠提前準備了起來。
上元佳節,更是男女定情的佳日。
繡翠一整天都心不在焉,沈定珠和沉碧還好奇,直到陳衡的身影在傍晚出現在門口,繡翠眼中一亮。
沉碧哈哈打趣:“好你個繡翠,怪不得一整日都魂不守舍,原來,你的魂兒早被陳侍衛勾走了!”
繡翠臉頰滾燙通紅,推搡了沉碧一下,繡翠帶著陳衡到了沈定珠面前。
陳衡跪下來請安:“娘娘,卑職可以帶繡翠去放燈嗎?”
沈定珠笑盈盈的:“皇上也給你放了假?”
陳衡點頭:“皇上讓卑職明早別忘了當值。”
沈定珠笑了出來,她看向繡翠:“那快去吧,今晚是好日子,別錯過了。”
繡翠連忙謝恩,與陳衡一起離開。
沉碧看著她們的背影嘖嘖搖頭:“娘娘,繡翠早晚是要嫁出去了,只有奴婢陪著您咯!”
春喜在一旁調侃:“一會皇上就來接娘娘了,今晚你只能和我過了吧?”
沉碧氣的面色一變:“誰要跟你過!你這個臭喜子,敢打趣本姑娘了?”
他倆在殿內追逐打鬧,沈定珠樂不可支,讓人給養病的宋嬤嬤送去一碗湯圓,也算是有所牽掛了。
晚膳過後,沈定珠帶著提前準備好的一個筐子,上面蓋著一層布。
沉碧好奇:“娘娘,這是什麼?您給皇上還準備了禮物?”
沈定珠眨著纖穠的睫毛:“不能告訴你,這個,要讓皇上自己看。”
她覺得,蕭琅炎為她做了那麼多,她也應該讓他開心一次。
於是,就這樣又等了一個時辰。
快到巳時了。
沉碧都不再打鬧了,去門口頻頻張望。
“皇上怎麼還不來?”
沈定珠繡孩子穿的肚兜來打發時間,順口道:“應當是被棘手的政務纏住了。”
蕭琅炎從未失言的,等一等就好。
就在這時,月白笑著進來:“娘娘,皇上讓奴婢請您去沁心湖。”
沉碧皺眉:“這麼晚了,沁心湖邊風那麼大,娘娘去了若是吹著了怎麼辦?皇上不來瑤光宮嗎?”
月白瞧她一眼,圓盤似的臉上,兩顆棗眼有些委屈:“皇上的吩咐,我不過照著傳罷了,哪裡知道皇上的安排?”
“那怎麼是你來,而不是徐壽公公呢?”
“徐公公也被放出去陪伴妻兒了啊,今日可是上元節。”
沉碧還想問,沈定珠已經放下針線:“好了沉碧,去將本宮的薄披拿來,我們去沁心湖。”
夜色漆黑,好在宮人們手中的橘紅宮燈足夠明亮。
沈定珠的軟轎停在了沁心湖邊,沉碧挑簾,她走下來,看見湖面上,已經飄起一盞盞花燈,大概是那些小宮女們結伴來放的。
她仰頭看著夜空,繁星閃爍,星河密佈,有些感慨地想,澄澄這會兒在做什麼?是不是正跟爹孃放燈呢?
沈定珠等了半炷香的時間,蕭琅炎還沒來。
沉碧都冷的搓了搓手:“娘娘,水邊風大,您進轎子等吧。”
春喜都納悶:“奇怪,皇上怎麼還不來,娘娘,要不要奴才跑著去御書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