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定珠又去問繡翠,才明明白白地得知了黃家的所作所為。

蘇問畫跟著憤懣:“如此說來,他們有這個下場真是活該,本就心思不正,想跟表姐你搶姐夫,現在黃雲夢又惺惺作態地跪在外頭,安得什麼心思?”

“要我說,姐夫就應該趁早處決了她,省得生事端。”

沈定珠垂著黑色的眼睫,不施粉黛的眉眼,清絕漂亮,身上芙色的衣裙,更像是初春飽滿的粉桃。

“皇上不處置她,一定有他的道理。”

兩人夫妻一場,沈定珠還不至於因為這點小事,就揣測蕭琅炎。

倒是蘇問畫瞧著她,不斷搖頭嘆氣。

“表姐,看來姐夫真是把你寵的太好了,你根本不知,女人跟女人之間,其實是要斗的是不是?”

聽她這個語氣,全然將沈定珠當成了閨閣裡,什麼都不懂的嬌花。

連沈定珠亦被她逗笑。

“我怎會不知?皇上的後宮,從前也有過別的妃嬪。”

“那不一樣,姐夫一心一意待你好,從不需要你跟別人爭,跟別人搶,這不叫鬥。”

蘇問畫努努嘴,說著自己往日的辛酸:“我那丈夫潘叔青,看似不敢招惹我,實則在安州早就有了兩個美妾,他的心不在我這兒,我失蹤這麼久,也不關心我的生死。”

“若不是姐夫派人去問,他恐怕還以為,我在京城逍遙快活呢,你瞧,男人不愛你,就什麼也不管。恐怕他要是知道我現在毀容了,更巴不得休了我了。”

“表姐你就不一樣了,你獨得姐夫的愛,不過也要小心,姐夫身為皇上,富有四海,貴為九五之尊,多的是鶯鶯燕燕想撲上去,你還是防著黃雲夢一些,別讓她找機會靠近姐夫。”

沈定珠笑的溫和,伸手將蘇問畫的劉海,撥去一旁,又拿自己的藍寶石簪子,綰到了她的鬢間。

蘇問畫怔了怔:“表姐,你聽到我說的沒有?我可沒跟你開玩笑,一個女人若是想搶你丈夫,多的是腌臢辦法。”

沈定珠莞爾,眉眼彎彎,透著絕色嬌麗。

“我聽見了。”

一旁繡翠也笑著道:“蘇小姐,我們娘娘的意思是,您能這麼向著她,娘娘心裡很感動,以後您的事,娘娘都管了。”

沈定珠滿意地瞧了繡翠一眼。

她拍了拍蘇問畫的手:“別怕,有我給你撐腰的一天,潘叔青就不敢虧待你,哪怕你額頭有疤,他也得說好看,否則,他試試看。”

蘇問畫一愣,想起方才沈定珠憐惜的動作,她情不自禁抬手,摸到了額角比拇指還大的疤。

女子愛美,她剛受傷的時候,沒有得到很好的處理,以後恐怕也不會消了。

蘇問畫多麼驕傲的一個人,心裡說不在意,那是假的。

但她沒想到,沈定珠剛剛聽了她說的那麼多,竟然第一時間可憐她的遭遇。

給她簪子的舉動,更是告訴她,她不用靠丈夫,靠著表姐就有底氣呢!

連日來躲藏的委屈,使得蘇問畫眼眶一酸。

她要強,連忙用袖子抹了兩下淚水,眼睛紅彤彤的。

“表姐,你待我也太好了,我無以為報,只能幫你緊盯著黃雲夢,絕不讓她勾引姐夫。”

沈定珠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外頭投映進來的光,在美人的眼底變成揉碎的光影,輕輕搖晃。

任誰看了都著迷。

這時,乳母抱著已經醒了的小皇子蕭不誤過來。

“不誤,來瞧瞧你問畫姨母。”

蘇問畫幾乎是下意識就將劉海放下來了,擋住了傷疤,大概是怕嚇著孩子。

她小心翼翼地從乳母懷裡接過來。

蕭不誤醒了,也吃了奶,這會兒不哭不鬧,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到處看,小手時不時亂揮一下。

“呀!這眉眼,跟姐夫一模一樣啊。”蘇問畫驚歎。

她又忍不住羨慕:“表姐你真是好福氣,三個孩子,個頂個的標緻。”

沈定珠從她眼中看出來幾分豔羨,於是問道:“聽說你的兩個女兒還養在安州,要不要我請皇上派人,將她們接來京城?”

蘇問畫有一瞬間的遲疑。

想了想,她還是搖頭:“長途跋涉的勞累,我捨不得孩子們辛苦,再過兩個月,我自己回安州一趟,到時候,還得請表姐你讓姐夫,安排一隊靠譜的侍衛,護送我才好。”

經此一事,她實在是有陰影了。

沈定珠答應下來。

蘇問畫又逗弄了一會孩子,見沈定珠也疲了,她便識趣地告退。

走出去的時候,還特意看了一眼那個叫黃雲夢的,發現她還跪在外面,蘇問畫冷哼一聲,昂頭走了。

金烏西垂,時至黃昏,暮色四合之際。

絢爛的彩輝一路從長庭鋪開,直落進沈定珠的房裡,蕭琅炎進來的時候,便瞧見沈定珠低著頭,正在繡孩子的小老虎帽,馬上快完成了,只差一兩針的事。

光芒浮動在她皎白光潔的側顏上,呈現出一片錯落的金光。

他走過去,高大的身形擋住一般的璀璨光芒,沈定珠抬手讓他讓開一些。

蕭琅炎卻揚起劍眉,彎腰在她耳邊吻了兩記。

“朕還不如一個老虎帽更讓你感興趣。”他說著,坐在了她身邊,拿起筐裡的繡線,把玩般看了兩眼。

沈定珠直起身,側眸瞧著他:“澄澄和徹兒都有,不誤也不能少,三個孩子,一視同仁。”

蕭琅炎劍眉入鬢,聞言眉宇間多了幾分喜悅。

“好,一視同仁,你與朕也算是想到了一起去,朕今晨還在想,徹兒既已立為太子,澄澄和不誤的封賞也要抬上來。”

沈定珠纖細的手指捏著繡線一頓,抬起盈盈美眸來。

“還要封賞?”她有些困惑,忽然明白過來,“孩子這麼小,就要立公主、封王爺?”

按照晉國曆代的習俗,皇子成年後封王,公主唯有出嫁之後,才能得到封號和封地。

不過也有例外,晉太祖就曾為自己與髮妻的女兒,破格封為上嘉公主,還許了她十四座城池,作為封地。

蕭琅炎瞧見她困惑的神情,水眸潤澤,紅唇透著豔。

他不由得站起身,直接走到她身後,彎腰從後面摟住沈定珠,順勢將她手中的繡線奪走,放回了筐子裡。

“孩子的年齡不是問題,歷代習俗那樣,是因為皇子公主眾多,可朕只有你一個妻,孩子也始終是我們的孩子,早給晚給,都是一樣的。”

說著,他低眉,漆黑的薄眸,笑的寵溺萬千:“何況不是你說,要一視同仁?朕覺得,怎麼也不能虧待了澄澄和不誤。”

沈定珠知道,他每當這麼說,就是已經打定了主意。

她沒什麼好反對的,只要是對孩子有利的事,沈定珠頷首,抬起嬌潤的臉面:“那就聽皇上的。”

蕭琅炎已經覆唇,吻在了她的耳朵上。

“朕這幾日沒睡好,你現在哄哄朕,嗯?”他沙啞的聲音,帶著一點夫妻間輕笑的玩味。

沈定珠兩頰飛上兩朵紅暈,她半垂著的長睫,遮住炯炯黑眸中的瀲灩。

“你別鬧了,”她拽住蕭琅炎不老實的手,“早上你才胡鬧了一通,我還沒出月子,怎麼伺候得了?”

蕭琅炎笑了起來,咬她的耳朵:“朕何時說讓你那樣侍奉?早上也只吃了兩口,你便嬌氣地喊不舒服,朕還敢碰你?眼下不過想抱著你睡片刻,夜裡還要處理政務,你倒狠心,拒絕的徹底。”

只是睡一會?可太陽還沒下山。

沈定珠猶豫的片刻,蕭琅炎已經將她打橫抱了起來,直接送到了榻上去。

床幃落下,沈定珠發現自己又被他戲弄了。

蕭琅炎雙手撐在她身邊兩側,從上而下地望著她。

英武不凡的帝王眼裡被情意佔滿的時候,就不會再顯得那樣冷酷無情,而是多了幾分脈脈溫存。

“你瞧什麼?”沈定珠被他看的臉色發燙,“不是要睡嗎,還不躺下。”

蕭琅炎眉骨高挺,一對劍眉,聞言低笑陣陣。

“朕在看,幸好一切都是夢,幸好眼下都來得及。”

沈定珠不解:“什麼來得及?”

蕭琅炎卻沒有過多解釋,壓唇下來,就將她又吻得雲裡霧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