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定珠知道,封靖不是開玩笑,他眼裡明晃晃的殺意,掩蓋不了。

她心裡慌亂了一瞬,隨後很快穩住,在紛亂的心緒裡,她決定鋌而走險。

“你真的要殺了我嗎?”

這樣的反問,讓封靖感到一絲趣味,他揚起黑羽般的眉:“殺了確實捨不得,誰讓你這麼漂亮的美人,天下獨一無二?”

“也怪不得蕭琅炎對你念念不忘,堂堂一國君王,為你簡直著了魔,朕從前覺得不可思議,但今日見了你,才意識到,你比畫像上的模樣,要更漂亮。”

沈定珠弄清楚他的目的,反而漸漸平靜下來。

“不管皇上信不信,我留在攝政王身邊,是有目的的。”

“哦?你一個弱女子,對上他那樣老奸巨猾的狐狸,能有什麼目的?”

“我要拿回他們在晉國偷走的火藥秘方,這件事,我想皇上你也不清楚吧?”

封靖瞬間皺起了眉頭,眼底調侃戲謔的神色,眨眼間消散無蹤。

“火藥秘方?”

“我丈夫的禁軍統領反叛,在冀州的時候,他們設法害他受傷,那個時候攝政王就已經在佈局了,他聲東擊西,利用我丈夫想要治腿的事,佈下亂局,實則早已安排他的細作,趁亂偷走火藥秘方。”

沈定珠沒有撒謊,她篤定道:“那個東西就在攝政王手裡,放眼天下,只有晉國擁有火藥利器,而攝政王卻沒有將這樣寶貴的秘方交給你,不用我說,皇上也想得明白為什麼。”

封靖眼神森冷起來,陷入了沉默。

沈定珠被帶來長琉國的路上,原本只是為了逃跑,所以佯裝失憶,畢竟她從前失憶的事,雷鴻也知道。

她利用這件事,放鬆了雷鴻他們對她的警惕,但他們依舊看守森嚴,只不過,在沈定珠面前,倒是不再小心避諱談論蕭琅炎有關的事。

他們偷走了火藥秘方,是事實,在成州的時候,他們偷走兩個火銃,就是想將火銃裡的材料倒出來,按照他們拿到的配方,試驗一次。

這個秘方,一旦落入敵人的手中,對晉國來說只會是災難,所以沈定珠決定,她要伺機毀掉秘方。

雷鴻一到長琉國,就直接去了攝政王的書房,二人密談了什麼不得知,但沈定珠確信,攝政王肯定已經拿到了火藥秘方。

而且肯定小心珍放了起來。

“秘方就算拿到手,他們暫且也沒有辦法,因為能製造火藥的材料,有一味非常重要的硝石,只有晉國內有。”

不然,他們也不會因為缺少材料,去成州的兵器庫裡偷廢舊的火銃。

沈定珠目光閃爍:“我現在只有一個擔心,攝政王會設計讓我丈夫提供兵火,從中得到硝石,一旦讓他配成火藥,皇上,他第一個針對的人,一定是你。”

“我打探到,攝政王安排了幾名心腹,其中有一人對外的身份是做生意的商人,下月初一就要入府,他定然是要趁機將配取火藥的事安排下去,如果你現在殺了我,我到時候就不能順利阻止他們了。”

封靖已經回過神來,睨著她:“就憑你一個人?”

沈定珠抿了一下紅唇:“所以我現在將我的計劃坦誠告知,幫手不就是多了一個皇上?”

“你真是打的好算盤。”封靖冷笑。

他正想說話,卻見攝政王的管家端著果盤來了,封靖立刻將匕首收回袖中,他將下頜抵在她的肩膀上,大概是怕她逃,還要裝作喜歡的樣子,雙臂緊緊摟住了她的腰。

“姐姐,你燻的什麼香?”他抬眼,睫毛濃密的鳳眸,噙著笑。

沈定珠被他變臉的速度驚住,餘光看見管家將果盤放在桌子上,她只能跟著莞爾,雙臂摟住他的脖子:“沉水香,皇上喜歡,一會讓義父送一些給您?”

管家不動聲色地看了兩眼,見封靖與沈定珠兩人都快貼在一起了,他心裡暗暗讚許,隨後才告辭離開。

他離開亭子以後,封靖順勢放開了沈定珠,她本以為能跟他好好商量了,沒想到,那匕首又抵了上來。

這一次,是換到了左手,抵在了她柔白嬌嫩的胸口,對準了心房的位置。

沈定珠蹙起黛眉:“皇上還是決定殺了我?”

“你方才一番言論,說得真不錯,但朕不妨實話告訴你,魏茂安這個老東西安排你來伺候朕,是為了激起蕭琅炎的怒意。”

“朕並非想不開,要去搶別人的女人,何況,還是蕭琅炎的人,魏茂安自己鬥不過,就想逼蕭琅炎跟朕對立。”

“所以,你必須死,等你一死,朕就會告訴蕭琅炎,你在魏茂安手下受辱,含恨自盡,他必然會為了你,要魏茂安性命。”

“至於你所說的火藥秘方,倘若魏茂安一死,餘下的事,朕可以自己解決。”

封靖說罷,眼神已經逐漸冷了下來。

火藥,是個君王都想要,但他還沒那麼蠢,以長琉國現在的實力,跟兵力強壯的晉國對上,只能是自討苦吃。

沈定珠意識到,對封靖來說,火藥的事需要從長計議,但,他現在最需要解決的燃眉之急,是攝政王。

帝王的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所以,攝政王想借蕭琅炎的手,將封靖從皇位上拽下去,奈何,封靖反將一軍,他倆都想利用沈定珠,激蕭琅炎動手。

她後背的香汗滑落,落在細腰剛剛被割出的小口子上,像是撒了鹽一樣,細碎的疼。

沈定珠原本嬌氣,這會兒情不自禁地紅了眼眶:“既然如此,皇上想動手,就動手吧,該說的我都已闡明,再無話可講了。”

她姿態柔弱,一副無可奈何的認命模樣,美人垂淚,像是芙蓉泣露,實在惹眼。

封靖是個很謹慎的人,卻也被她的淚水吸引了半分注意,絲毫沒有留意到,沈定珠別在衣袖的細針,被纖細的指尖捏著,悄無聲息地對準了他的後脖頸。

就在這時,封靖朝前的匕首微微抵住了抹胸後的一個硬物。

他皺了皺眉,順勢伸手,將沈定珠掛在脖子上的項鍊,拿出來一看。

是非常普通的黑色繩鏈,掛著一顆白色的狼牙。

封靖豁然怔住:“你怎麼會有這個項鍊?誰給你的?誰給的!”

沈定珠收了細針,將項鍊奪回去,重新塞進了衣裳裡。

“景猗。”她垂下長睫,神情有些黯然。

當初雷鴻來抓她的時候,刀劍上滴著鮮血,景猗恐怕已經遭遇了不測。

她簡單地說了她跟景猗的遭遇,直至眼眶發酸。

沈定珠這次的哽咽,是真心實意的:“所以我不僅要拿回屬於我們晉國的東西,我還要雷鴻和魏茂安都不得好死,以命償命。”

說完,她看向封靖,感覺他對景猗的態度,格外不一樣。

“皇上也認識景猗?”

封靖豁然起身,沈定珠沒想到他會突然站起來,差點跌去地上,她好不容易扶穩了,美眸掀起波瀾,驚訝地看著他。

只見封靖已經收起了匕首,背對著她而立。

“這些跟你沒關係,不要多問,你只回答朕一件事,景猗去了晉國,有沒有找到他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