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將軍用越野車停在街角,從街頭那邊一家一家的檢視。

這一片的電力早就被摧毀,大多數漆黑一片,偶爾有零星一點燭光。

但在聽到剛剛的爆炸聲之後,那些微的光亮也漸漸滅了。

溫冉又看了一眼,車上就下來兩個人,沒有什麼過激行為,應該是臨時檢查之類的。

心裡稍微安定些。

她這才回頭看向靠在窗框,沒有半分緊張的男人,“羅曼諾夫先生,您有後招嗎?”

男人的右胳膊垂著,也沒著急接上。

神色依舊倦懶,看他這樣兒,八成是有後路。

溫冉跟小兔子亂跳的心臟也漸漸平靜下來。

對,他這麼淡定,肯定有後路。

不是有什麼僱傭兵團嗎?

這種軍火大佬肯定有自己的武裝勢力吧!

周祁梟原本側頭擺弄自己的手臂,正想接上。

聽見溫冉這話,看向她,唇角緩緩勾起。

在小姑娘眼睛變亮的瞬間,他壞壞的聳了一下左邊肩膀,利索斬斷她升起來的那點希望,“沒有。”

溫冉一口氣兒差點沒上來,外面的聲音越發的近了。

她抬起手揉捏著耳垂緩解緊張,思考應該怎麼做。

“那您不先把胳膊接上嗎?”溫冉記得電影裡,咔吧一下就接上了啊!

他怎麼擺弄半天,也沒咔吧上啊?!

男人就好像脫臼的胳膊不是自己的似的,懶洋洋的回她,“可不巧了?我不太會。”

溫冉這回真的要控制不住的崩潰的表情了。

但現在不是指責說廢話的時候。

她快速掃視全屋,尋找能幫助他們的東西。

這屋子就是個隔出來的單間,床太窄。

除了個衣櫃,沒有別的合適躲藏的地方。

她忽然想起電視劇裡看的畫面,抬起頭看向房頂。

這個房子是臨時搭建的,還有房梁!

周祁梟見小姑娘雙眼放光的看著房梁,就猜到了她小腦袋瓜裡在想什麼。

他伸手敲了一下她的額頭。

“溫冉,你平時都看些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我一條胳膊爬的上去嗎?”

溫冉垂在身側的手漸漸握成拳頭。

剛剛不還說能抱著她徒手爬樓嗎?!

怎麼突然就這麼廢材了!

廢柴就廢柴,說這麼多廢話幹嘛!

小姑娘估計是急壞了,忘了和他虛與委蛇。

那雙水潤的大眼睛這會兒滿是你怎麼什麼都不會的嫌棄。

周祁梟沒想到有一天還會被一個戰五渣的軟糰子嫌棄。

忍著笑,無所謂的說道:“在南州,命最不值錢的,寶貝兒,和我死一起多浪漫?”

“浪漫個……”溫冉猛地吸了一口氣。

不能同流合汙,不能說髒話!

“那您現在先聽我的,躲起來,我來應付。”溫冉說著雙手推著男人的後背,把他往衣櫃那邊推。

然後就自己忙活了起來。

剛剛她看見了,那兩個政府軍根本沒有進屋子。

只要她能矇混過關,他們就不會進來檢查衣櫃。

但不是她自戀,而是她的外貌確實有些打眼。

面板太白,眼睛太大。

所以得弄得再落魄一些,而且要像當地方的婦女。

南州雖然戰亂不斷,但每個軍閥都想收攏民心,對本地人除了驅逐外不會有大規模的殺燒搶掠。

但如果讓他們知道自己是沒有身份證明的外國人……那就是地獄了。

溫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至少男人後腰還彆著槍。

最壞的打算是和他們拼命。

這麼一想,忐忑的心又沉靜了下來,腦子也越發清醒。

首先得把自己弄黑一點。

天色昏暗,黑一些他們就看不清她的臉了。

溫冉剛剛就注意到屋子中間的廢鐵盆,裡面很多木碳灰,應該是之前住在這兒的人晚上燒火照亮用的。

時間緊迫,她也顧不得什麼了。

雙手插進去,沾染一手的黑灰就開始往瓷白的小腿上擦。

擦完腿,又將灰把臉塗了個均勻。

屋子裡沒燈,只有窗戶漏進來的淡淡月光。

溫冉衝著鏡子照了一下。

她抹的還挺勻稱。

原本白皙的面板粘著粗糙的顆粒,看起來又黑又凹凸不平,昏暗環境下還是挺能唬人的。

她又扯下了深藍色窗簾,將它裹在頭上,前面弄得方正一些,後面塞到衣服裡。

這樣前面看就像是南州本地的大娘,後面看著像是駝了背。

弄完自己,她餘光掃向男人,見他還靠著衣櫃,就有些急了。

“您先進衣櫃,千萬別……”溫冉說到一半,猛地轉頭看向鏡子。

牙,太整齊白淨了。

或許是她太過小心謹慎了,但她賭的是命,輸不起。

她眼裡閃過一抹決絕。

又抓了點木灰,果斷的抹在了牙齒上。

忍著乾嘔,差點把眼淚憋出來了。

好在木頭灰也沒有難以忍受的異味。

特殊時期,小命要緊。

周祁梟看著小姑娘忙活來忙活去,把自己弄得更個小黑猴兒似的,看的正熱鬧。

見她終於搭理自己了,沒想到說到一半,就跟中邪了似的,將髒兮兮的小爪子往牙齒上抹。

周祁梟是真的愣了一下。

在他的印象裡,小姑娘即便適應能力很強,骨子裡也帶著點小矜持小潔癖。

看見他穿鞋踩在床上的時候,會蹙起眉欲言又止。

可這會兒,這小軟糰子思維敏捷,能屈能伸,對自己也狠的下來。

原本以為只是個有點小聰明的乖寶寶,沒想到還有這麼果決的一面。

不,在這小東西敢給賈政耳光的時候,他就應該明白。

溫冉絕對不是個沒腦子的軟糰子。

理智告訴周祁梟應該防備小姑娘展露的這新的一面。

但那雙藍眼睛卻好似盯上了有趣兒的獵物一般,帶著濃重的興奮。

溫冉又照了照鏡子,眯起眼睛,不開燈的情況下,她再沒有哪一處出彩了。

她安心下來,再次看向男人。

怎麼還站在外面!!

“你快躲進櫃子,其他的我來!”

車子已經停在了外面,開啟車門的聲音十分清晰。

周祁梟見小姑娘急的一把拉開櫃門,根本顧不得他會不會生氣了,就推了他一把。

他也就跟沒骨頭似的,弓著腰往裡面一靠。

小姑娘這都不和他您您的了,看來是真急了。

但他仍舊不緊不慢的說道:“他們八成是周祁梟的人,你把我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