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跨年過後我也沒有熬夜,我本來就不怎麼喜歡看電視,再加上第一次喝酒不太習慣,洗漱過後暈暈乎乎地就倒頭睡了。

第二天清晨我是被一聲聲噼裡啪啦的鞭炮聲吵醒的,等我醒來時已經快十點鐘了。

我穿著拖鞋下樓時,李汀蘭笑著過來讓我換好衣服然後帶我們去泡溫泉。

我也不敢因為一個人耽誤這規劃好的行程,只能胡亂往包裡塞了個厚蛋吐司放在路上吃了。

穿著新買的泳衣走出來的那一刻,我迎面遇上了陸雲崢。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兩件套,上半身是緊身的黑色彈性布料,勾勒出了胸前結實的肌肉,隨著動作甚至還能看到精瘦腰上的薄薄腹肌。

我只匆忙掃了一眼就沒敢繼續看了,那雙腿筆直又修長,實在是惹眼得很。

相比於我的緊張羞澀,陸雲崢反倒是大大方方地看了一眼我的穿著,然後衝著我點了點頭就算是打招呼了。

我笑了笑回應他,轉身就去了女士溫泉廳。

李汀蘭穿著昂貴的浴袍從臺階上面走了下來,這一刻貴婦的氣質在她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她親切地拉過我的手詢問我昨天晚上有沒有睡好。

我禮貌地回應了幾句,便跟著她一起進了溫泉池。

這裡是半露天設計的,應該是私人包間所以只有我們兩個。

李汀蘭放鬆地把頭枕在了池子的邊上,微笑著看著我試探開口道:“昨天的晚會玩得還開心嗎?”

“很開心,謝謝李阿姨。”我只能強忍著不適這麼回答,努力把昨天那些不好的回憶統統擠出腦海。

“嗯,那就好。”李汀蘭滿意地點了點頭,又詢問了幾句學習上的事情便閉目養神了。

溫泉池中暖暖的水流包裹著我的身體,我感覺到一陣放鬆與舒服,竟然眯著眼睛又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溫泉廳裡只剩下了我一個人,我是被一個服務員進來叫醒的。

“你好,女士,醒醒,外面有一位姓陸的男生叫我來喊一下你。”

服務員動作輕柔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把我弄醒,我一個激靈爬了起來。等等,她說什麼?姓陸的男生?那不就是陸雲崢嗎?

我掃了一眼四周空蕩蕩的,看來李汀蘭已經出去了。

伺服器體貼地給我遞過來一件嶄新柔軟的浴袍,我披上後快速出了門。

陸雲崢顯然是在門口等了一段時間,眼角眉梢之間有一絲的不耐煩,看見我出來以後衝著我低聲說道:“換衣服,我們出去吃飯。”

“那他們呢?”我說的他們指的是老江和李汀蘭。

“過二人世界。”

“哦哦。”我轉身到了更衣室脫下了浴衣,一邊回想著剛剛的問題,覺得這問題有點多餘了,他們兩個不在那肯定是去過二人世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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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莊的不遠處有一個小鎮,這鎮子上的人還是很多的,我跟著陸雲崢來到了熱鬧的街市上面逛逛。

青石板磚鋪的道路兩旁到處掛著大紅色的燈籠,地板上還殘留著燃燒鞭炮留下的紙屑,給這個小鎮增添了幾分人間煙火的氣息。

“大過年的他們都不回家嗎?”

我看著擁擠的街道還有街道兩旁絡繹不絕的商販,有些好奇地問道。

“這是商業景區,過年正是賺錢的時候。”陸雲崢漫不經心地伸手捻起了路邊商販的一個手工刺繡荷包,捏在手中把玩著。

我也湊過去看著那荷包,是深藍色的布料,上面繡了幾隻栩栩如生的鳥還有一輪彎彎的新月。

不知為何,看到那個刺繡月亮的時候,我竟然有些自戀地聯想到了自己。我叫江攬月,名字中也有一個月亮。

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讓我有些羞恥,這不過是我自己少女時期的幻想而已。於是我輕輕地搖了搖頭試圖把這些白日夢趕出腦袋,一回頭卻發現陸雲崢正在看著我。

“怎麼了?”他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對我這奇怪的舉動不太理解。

“沒……沒什麼。”我心虛地矢口否認,眼神卻不自覺地飄向他長指間拿著的那個月亮荷包。

“喜歡嗎?”陸雲崢伸出另一隻修長的手指輕輕撥弄著荷包下面的流蘇,出聲詢問道。

“還好……還好……”我有點拿不準陸雲崢的想法,只能給了個折中的回答。

那荷包下面的流蘇輕輕纏繞包裹著陸雲崢漂亮的手指,它們在他的指尖翻飛跳躍,毛茸茸的觸感好似刮到了我的心裡一般讓我的也跟著發癢。

“送你了。”陸雲崢將這隻精巧的荷包強硬地塞到了我的手裡,轉身掏出了一張紅彤彤的鈔票遞給了商販。

這隻荷包上面還殘留著陸雲崢的體溫,我不由得手指收緊了些道:“為什麼送我這個?”

陸雲崢收錢的手指頓了頓,繼而若無其事地回答:“新年禮物,順便感謝你那天照顧我。”

我辛辛苦苦照顧了他那麼久,還欠了顧州一個人情,他就送我個幾十塊錢的荷包?這陸大少爺未免有點摳了吧,我還以為他會像上次一樣痛快地抽出一沓人民幣報答我呢。

我幾乎是把不滿意掛在了臉上,嘴撅得都能掛個醬油瓶了。

我張了張嘴剛想吐槽他怎麼這麼摳門的時候,陸雲崢就湊過來兇巴巴地說道:“不準說我小氣,我今天帶你出來逛這個地方中午還請你吃飯。”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陸雲崢有些孩子氣的一面,從前他都是高高在上懶得搭理任何人,今天竟然開口跟我鬥嘴了。

原來他特意叫我出來吃飯是為了報答我那天照顧他,不知為何我聽了這個解釋以後心底竟然隱隱約約有一絲失望。

不過能免費吃大餐就是好的,我很快就把那些消極的情緒拋在了腦後,屁顛屁顛地跟著陸雲崢下館子去了。

這間酒樓裡面的裝修充滿著古色古香的氛圍,用的是木質餐桌,甚至還有雕花圍欄,想必一定很貴。

這還差不多,我一邊打量著這間酒樓的佈局,一邊在心裡感慨。

突然,在我路過一個轉角的時候,迎面和對面來的一個陌生女人撞了個滿懷。

“對不起對不起。”

我們兩個幾乎是同時開口,那女人拉住了我防止我從後面摔倒,緊接著我就感覺到她抓著我的手指用力地握緊了。

“月月?是你嗎?”這聲音聽起來陌生又熟悉,彷彿穿越了茫茫時光才傳進了我的耳朵。

是的,面前的這個女人就是當初狠心拋下我和老江的那個人,也是我生理上的母親。

她依舊漂亮迷人,歲月在她的臉上沒有留下多少痕跡,反而給她增添了幾分韻味。

看得出來這幾年裡她過得不錯,光是身上那件昂貴羊毛衫上面彆著的胸針都是老江快一年的工資。

“月月,真的是你?”

女人見到我以後又驚又喜,連忙伸出手想撫摸上我的臉頰,可我卻因為不太適應陌生人的觸碰向後仰頭躲開了。

我的動作讓她有些受傷,她溫柔的笑容僵在了臉上,顯然有些不知道怎麼辦了。

“你是?”

先去點菜的陸雲崢也聽到了動靜折返了回來,他不明所以地站在我身邊跟我一起打量著面前的女人。

“這位就是陸少爺吧?果然和傳說中的一樣一表人才呢!”蘇子涵真是一如既往的交際花,和陸雲崢這種素不相識的人都能搭話。

不是我要侮辱自己的母親,蘇子涵這人天生就擅長遊走在各種形形色色的人群中,交際花在我這裡只是一個形容詞,沒有任何貶義。

“叫我陸雲崢就好了,所以你是?”

陸雲崢看著面前女人眼裡的淚水和強顏歡笑的表情,拉著我往後退了幾步,微微側身半遮住了我的身體。

“我不是壞人,我是江攬月的生母。”蘇子涵從口袋中掏出帕子擦了擦即將流出來的眼淚,哽咽著出聲解釋道。

她這個精緻的動作在我看來無比的諷刺,瞧瞧,這就是蘇子涵,一個害怕眼淚流出來弄花她精緻妝容的女人,哪怕面前這個人是她的親生女兒,她也不會讓淚水掛在臉上。

“月月,過去的事情是媽媽不對,你能不能原諒我”

蘇子涵焦急地出聲詢問,彷彿迫不及待地想要修復這段空缺了十幾年的母女關係。

關於蘇子涵的記憶,我有些什麼呢?

其實大多已經記不大清了,因為她很少和我待在一塊,她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外面花天酒地的。

我只記得她嫌棄排洩物髒不給我換尿布,嫌我的哭鬧聲太大將我一個人鎖在屋子裡,嫌開家長會麻煩所以一次也沒有去過……

孩子在她眼裡只是嫁入豪門的工具而已,老江沒錢,所以我對於她來說自然而然就是個累贅。

從前我不能理解為什麼蘇子涵可以毫不猶豫地撇下我們兩個就走,現在看著她這一身珠光寶氣的打扮,我才明白了過來。

我看著蘇子涵討好的笑容,眼睛裡滿是仇恨,不想跟她多說一句話,拉起陸雲崢轉身就走。

蘇子涵看我不搭理她,急切地跟了上來想攔住我,可惜從一旁的包間中走出來了一箇中年男人叫住了她。

“子涵,結賬在一樓,你這是要去哪?”

聽到了男人的呼喊聲,蘇子涵追我的高跟鞋停住了腳步,接著她頹廢地向我的反方向一步一步地走去。

走過拐角處時,我嘴角諷刺地笑了笑,蘇子涵害怕被那男人發現我的存在,所以才沒敢追過來吧。

就快要離開這條走廊時,我還是沒忍住微微側頭掃了一眼那個中年男人,相貌平平,身材平平,但是看得出來很有錢。

有錢真好,可以讓一個活生生的人隨隨便便拋棄自己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