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下課鈴聲響起,整個校園沸騰了起來。

就像是煮開的水,咕嚕嚕地冒著泡泡,一個兩個的,爭先恐後的。

當大家這麼興奮的原因只有一個,國慶假期要開始了。

陸離將作業和課本都收拾好裝到書包裡,假期開始了,教室就不能進了,她得把這幾天用得著的書都搬到宿舍裡。

二中還挺人性化的,允許學生假期留校,只要提前申請就行,宿管阿姨每晚會來查寢。

“陸離,你國慶不回家嗎?”方圓一邊問,一邊將換洗下來的衣服裝到一個大塑膠袋裡,準備帶回家洗。

“嗯,我留在宿舍。”陸離神色淡淡。

方圓為人雖簡單,但有分寸,聞言也不繼續往下問。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嘛。

“那你可以幫我澆花嗎?每天澆一次就行,求求你啦~”

“行,我會記得的。”

方圓走後,陸離也出門了。

她準備去再取一些現金,emmm,囊中羞澀了。

半道上碰到班長,她點了點頭便想繼續走,誰知班長開口就問她一道題目。

看在自己搶了他的第一他還這般淡定的份上,“我們邊走邊講吧。”

為了避免擁堵,全市高校錯峰出行,早在中午一中就放假了。

賀斯年在網咖泡了幾個小時,遊戲越打越沒勁,實在是坐不住了,下一刻他就跑到二中門口。

學生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賀斯年就死死盯著校門口,等那個人出現。

他設想過一會兒女孩可能還是不給他好臉色,也設想過女孩可能心軟了,後悔了來二中了。

他甚至想好怎麼拜託家裡人幫女孩轉回一中,如果她想的話。

可是,他沒想過,女孩真的出現的時候,是跟另一個男生一起出來的。

肩並肩。

往來的學生似乎都成了背景板,中心圈的一男一女,看著怎麼就這麼礙眼!

拳頭是握了又握,手背的青筋暴起,一鼓一鼓地。

他深呼幾口氣,努力壓抑住心底的陰鬱,大步上前一把拉住女孩的手腕,緊緊地,怕她掙脫開。

眼神是一點也沒有給邊上的周衡宇,只眸底幽深地盯著陸離,帶著不易察覺的傷痛冷聲,“所以,你就是為了這麼一個貨,追來二中?”

陸離真的很久沒有見到賀斯年了,看著以前依舊是這般鮮活的人,真好。

至於他說的話......

陸離勾了勾唇,跟班長打了個招呼,便拉著賀斯年起步就走。

見自己的手腕被陸離反握住,賀斯年也放任她拉著他走。

只要是她,去哪裡都行。

陸離帶他拐進了一旁的巷子裡,小巷子長長的,此時空無一人。

她停住腳步,鬆開手,下一秒,一把撲進了他的懷裡,抱住了這個氣紅了眼的男孩。

聽著他蓬勃有力的心跳聲,她嬌俏著開口,“賀斯年,你怎麼才來,我等你好久了。”

賀斯年整個人像被摁了暫停鍵,手足無措地低頭看向撲到自己懷裡的人。

看到的只是她頭頂柔軟的髮絲。

心是被抓了又揪,像電流透過一般,不由自主地顫慄起來。

半晌後,他低聲開口,帶著一絲委屈,“什麼意思啊,不告而別的人,不是你嗎?跟別人出雙入對的,不是你嗎?怎麼有你這樣倒打一耙的......”

聲音越來越低,但他的手,卻在話落的那一刻,順著自己的心意,輕輕地擁住懷裡的女孩。

誰也不知道,他有多慶幸,女孩在衝他撒嬌。

可他的開心在陸離接下來的話中戛然而止。

“賀斯年,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了。”

他的身體瞬間就僵住了,甚至是心跳,都停了一拍似的。

他努力扯了扯嘴角,仔細回想剛剛聽到的話,再三確定沒有聽錯後,自嘲地笑了一聲,

“既然這麼不想見到我,那麼,為什麼要抱我?”他似是發了狠,“很好玩嗎?”

因為,她把這一次的擁抱的機會,當成了最後一次,她很珍惜。

只希望,這個擁抱,能在她往後的歲月裡,給她帶來無盡的動力,好讓她更加有決心,去改變他們的結局。

“賀斯年,你的家人找到我養父母,給了他們50萬,讓我離你遠遠的。”

“他們給我辦了退學,交了差就能拿這筆錢了。”

“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讓他們解除和我之間的收養手續,他們同意了。”

“十八歲的我們,都太渺小了。”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感覺好差勁!”陸離無奈地吐出這句話。

“我想變得強大,等到沒有任何人能阻礙我的時候、”

埋在賀斯年懷裡的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似是要把眼裡的溼潤逼退,眼淚沒有用的。

平復了下情緒,她繼續道,”如果你還願意,那我們,再在一起,好不好?”

耳邊是女孩軟乎乎的話,她問他好不好,那當然是,”好啊。”

陸離像個鴕鳥一樣不敢抬頭看這個男孩,她從他嘴裡聽到過無數次的,“好啊”。

但唯獨這次,話裡的無奈,讓她聽得幾近落淚。

他一定很自責。

是的,賀斯年很自責,自責地要命。

他緊了緊擁著女孩的手,這樣,才有真切的感受,他們的心是在一塊兒的。

原來,始作俑者是他的家人啊。

原來,罪魁禍首是他啊。

他痛恨起自己的弱小,就因為自己的弱小,所以,家人才會以愛之名,這般強硬地傷害他喜歡的女孩。

人的成長,往往只需要短短的一瞬。

如果他像以往一樣,衝動地跑回家質問家人,換來的,可能是對女孩的再次傷害。

他們的手段,一個家裡生活的,多多少少知道些。

她一個人,一定很不容易才又重新開始了穩定的生活。

“對不起,小梨子,讓你受委屈了。”

“其實還好,一個人更自由。”

“不管多久,我都等,等你來找我。”

而我,也會用我自己的方式,掙脫那個家的束縛,找到奔向你的路。

陸離輕輕嗯了一聲。

“你一定一定要記得來找我。”賀斯年強調。

聽出他話裡的難受,陸離終於抬起頭對上他的目光,淚意翻湧。

她牽起嘴角,露出一個笑容,“嗯,蓋個章,一定記得。”

腳尖輕踮,親上他的嘴唇的那一瞬間,她忍不住閉上了眼,任由眼淚滑落。

蓋章了,作數了,不可以再貪心了。

“你快走吧。”

......

賀斯年摸了摸口袋,翻出一張銀行卡,塞到陸離手裡,”好好吃飯,你看你都瘦成什麼樣子了。”

其實,陸離依舊很漂亮,五官精緻地不像話,眼角的淚痣恰如其分地點綴著,透出了幾分小狐狸的狡黠。

可能是這段時間太忙了,嬰兒肥消減了點。

“放心吧,我有好好吃。”說著她將手裡的銀行卡遞了回去。

賀斯年不肯,“裡面沒多少,但都是我自己掙的,跟他們無關。”

“行,那我收下了。”

賀斯年終於笑了,露出了陸離最愛的酒窩。

惹得陸離又紅了眼,“好了,你快走吧。”

“好好照顧自己,一定要來找我,我們約好了的。“

“嗯。”

“不要跟別的男生走得太近。”

“好。”

“陸離,我愛你。”

“我知道。”

上輩子就知道,所以,這輩子才敢繼續放任自己的心,去愛你。

十八歲的陸離,和十八歲的賀斯年,蓋了章,做了約定。

他們不約而同地決定走那條路子。

陸離的目標是當軍醫。

賀斯年的目標是進軍校。

只有這樣,才能掙脫商界大鱷的桎梏。

錢帛動人心,但總有一個地方,即便有再多的錢,也無法觸及。

她是個孤兒,往樂觀裡想或許在未來的某天,自己的親生父母會來找她。

但與其寄希望於不確定的人或事,她更願意自己去拼一個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