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斯年明白,營長這是讓他不要自己先亂。

亂沒有用的,她在等著他呢。

忽略自己握著話筒微微發抖的手,賀斯年調整呼吸,將心悸壓下,“知道了,謝謝蔣營。”

邊上的吳文濤注意他的異樣,便問:“怎麼了?”

對外,賀斯年向來進退有度,漫不經心中將一切盡在掌握,可現在,似是真動了氣,臉上沒有半分情緒。

“任務。”

吳文濤嗷了一聲,既然是任務,那他就不多問了,保密原則,他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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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國L市。

距離被“邀請”到這個包間,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

多虧李教授當機立斷,早早將情況彙報上去。

他撥完電話沒過一會兒,這個房間的通訊訊號就被切斷了。

“該死的約翰,這麼輸不起!”沈教授忍不住後怕。

李教授找了個舒服的椅子,坐上去調整了坐姿,閉目養神。

陸離和王挺有樣學樣,站著只會累著自己的腿,能坐就不站了,也紛紛搬了椅子到教授身邊坐下。

李教授閉著眼,但也察覺到了兩個學生的大致方位。

他們,一左一右擋在他身前。

這兩個老實孩子!

心裡嗔怪著,面色卻還是不受控制地帶上了暖意。

人啊就是不能對比,一比你瞧,他家這兩個孩子,論樣貌,男的俊女的俏;論本事,各有所長;論心理素質,一個賽一個地淡定;論人品,一個兩個都是頂頂靠譜的!

他簡直贏麻了!

沈教授見他們三個這樣,無奈地也跟著搬了張椅子在另一邊坐下。

一時間,房間裡一片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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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漸漸消散,天色慢慢下沉,路燈與萬家燈火將這黑夜點亮。

酒店的一個總統套房裡。

約翰躺在按摩椅上,放鬆著身體任由機器在他的腰背部拍打。

助手站在一旁,恭敬彙報:“他們待在房間裡,沒有人鬧著出來。”

“哦?”約翰睜開眼睛,眼裡閃過一絲精光,“沒找人?”

助手微垂下頭,“找了負責接待他們的湯姆斯。”

接待?那就是小人物了,無足輕重,約翰再次閉上眼睛,“那就讓他們繼續待著吧,怎麼辦呢,這次誤會大了,可也只是手底下的人傳達錯指令而已。”

至於這錯誤什麼時候會被糾正,一天還是兩天,那就得看他的心情了。

可惜,他的好心情到第二天戛然而止。

聽著被不停拍響的房門,約翰忍著火氣掀開被子,繫上浴袍帶子,門一開,是一臉焦急的會議主持人。

“約翰,大事不好了,我剛收到華國發來的通知,說是一隊華國軍人現在已經在入境處,目的就是來接他們國家參加會議的六名軍醫!這事傳開了!”

約翰的睡意瞬間消失於無形,緊接著是接連不斷的咒罵。

他壓根就沒想到,這幾個跟鵪鶉一樣的軍醫,竟直接把事情捅到了外面。

“華軍入境了嗎?”如果他們沒收到邀請就入境,那便是挑起兩國的軍事戰爭,那就錯不在他了。

可惜,主持人搖頭,“沒有,我跟入境處確認過了,他們態度是強硬,但的確沒有擅入。”

叮鈴鈴,叮鈴鈴。

約翰的手機鈴聲響起,他拿起電話一看到來電顯示,忙接通,還沒等他寒暄一番,便劈頭蓋臉受到了一通責罵。

原來,不止是華國軍方施壓,媒體也開始報道關於交流會上的內容,尤其是華國那手針灸術。

“該死,這些媒體怎麼會知道!”

“可能是病人傳出去的,不過現在都只是文字報道,沒有照片或影片,隨時可以被推翻。”主持人忙勸道,“約翰,先去把那六名華國軍醫放出去吧!得讓華國軍人離開入境處。”

“怕什麼!我什麼都沒幹!讓人去備一桌飯菜!出去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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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房間門把手被擰動,陸離和王挺立馬睜開眼睛,眼底一片清明,毫無睡意。

兩人對視一眼便站起來將教授擋在身後,呈防禦姿態。

陸離快速將針灸針分了幾根給王挺,王挺接過。

門剛被推開一道縫,那主持人帶著討好的聲音便響起來,“哎喲真是抱歉,都怪我記錯了房間號,讓各位空等了這麼久,大家都餓了吧,我準備了一桌飯菜,給大家賠個禮。”

李教授拍了拍陸離和王挺,然後走到兩人面前,冷哼一聲,“你這飯我們可不敢吃,交流會結束了,我們現在回華國,沒意見吧?”

主持人忙道,“沒意見沒意見,我這就幫你們安排去機場的車。”

六人回了房間拿上自己的行李,坐上前往機場的車。

陸離想,應該是李教授的那通匯報電話起了作用,只有這個原因,約翰他們才會投鼠忌器,硬扯出一個什麼忘記房間號的藉口。

不過,這裡畢竟是他國國境,硬碰硬不是什麼上上策。

先回自己的地盤,其他的,後面再想辦法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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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陸離在機場看到整齊排列的兩隊軍綠色身影時,心底的震撼不可謂不大。

特別是當她認出了左邊列為首的那一抹高大身影。

來這多久,賀斯年這張臉就板了多久,當陸離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野中,才稍稍放緩。

六十多名華國軍人齊刷刷地對迎面走來的六人敬軍禮,方連長和賀斯年上前,鏗鏘有力,“報告長官,我們來接你們回家。”

兩位教授率先回了軍禮,陸離四人緊接著敬禮。

陸離和賀斯年離得很近,看出了他眼底未散的擔憂,便悄悄地衝他甜甜笑開。

這沒心沒肺的模樣,讓一旁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的王挺眼皮一跳,簡直沒眼看。

明明之前還是那個機敏聰慧會藏針灸針的小師妹,到了賀斯年面前,怎麼又變成了這副模樣?

李教授看著面前這個高大帥氣的軍人,眼裡劃過滿意。

陸離是他的學生,他拿她當女兒看待。

那賀斯年也算得上是他的女婿。

他看著這兩個年輕人一步一步走到現在。

一開始兩人的戀愛就在他面前過了明路,後邊幾年,他們對愛情忠貞,對夢想堅韌,對祖國熱愛,終於修成正果,結婚報告也是他批的。

現在,女婿來接他們回家,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