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慘白纖細的手,正掐著我阿婆的脖子。

阿婆臉色發青,鼻子眼睛幾乎都扭曲成一團,痛苦萬分地與我對視著!

“阿婆……”我飛撲到鏡子面前,恨不得穿透這面冰冷的銀鏡,將手伸進去立刻救下阿婆。

我拼命地抓著,指甲死死地扣著光滑的鏡面,卻怎麼都抓不住那隻可惡的手!

看著阿婆在鏡子裡痛苦窒息,我的眼淚大滴大滴地流下來。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待阿婆?

她死得那麼慘,死後還要遭受這種非人的折磨,這些人是魔鬼嗎?欺負一個老太太算什麼本事?有種就來找我……

我抱著鏡子,哭得撕心裂肺,不斷不斷地捏拳猛砸著,發洩著心中的還恨意。

直到耳邊傳來姚春麗的叫聲,我模糊的眼前終於逐漸清晰。

“老大……你……你流血了!”姚春麗強行拉住我的手。

我這才注意到,不知什麼時候,我的指尖已經鮮血淋漓。

而那面銀鏡,竟然在吸著我的血!

沒錯,就是吸血!

我的指尖被銀鏡邊緣的雕花給割破,鮮血一落到銀鏡上,瞬間就會被吸乾。

就好像……這鏡子是一塊海綿,專吸人血。

我嚇得縮回了手指,驚悚地看著鏡面抹上的血痕,正一點一點地變淺變淡,最後消失殆盡……

我甚至能感覺到,這鏡子吸得十分貪婪,根本就不滿足於這一點血。

果然是個妖物!

我扯過一張抽紙,按住了流血的手指,等鏡面上的鮮紅徹底消失,阿婆那張痛苦的臉也不見了,我看到了滿臉是淚的自己……

姚春麗對著我的手指,狠狠嚥了一口唾沫,眼神也逐漸變得迷離,就好像受到了某種蠱惑,下一秒就會撲上來抱著我的手指吮吸。

我毛骨悚然,下意識地將手藏在背後。

“姚春麗!”我叫著她的名字。

她打了個哆嗦,如夢初醒地抬起頭,掩飾著眼底的慌亂。

“對不起啊……我……我不是故意的,實在是你的血太香了!”

“香?”我真的無法理解,在我看來,血液就是一股子鐵鏽味,怎麼可能是香呢!

“真的!”姚春麗說:“你的血有股很特別的香味,透著……透著一絲絲甜,能讓人迷失心智,恨不得把你的血吸乾吸盡……”

之前江瀾月就說過,我的血很特別。

這些妖物聞到我的血,就跟瞅見了唐僧肉。

目前我也就見過兩個人,對我的血無動於衷。

一個是江瀾月,另一個就是顧澤川了!

也不知是他們的定力好,還是他們能對我的血免疫。

但此刻,不是糾結我血液的時候,我的腦海中,始終縈繞著阿婆那張幾乎窒息的臉。

想到她去了陰曹地府,還要被人掐著脖子欺負,我就好難過,心裡彷彿被一把生鏽的鈍刀來回不斷地割著。

而這悲慘的一切,全都是源於我!

阿婆是為我而死,如今又因為我備受折磨。

我不知道顧澤川到底想要幹什麼,只覺得看到這種畫面,我有種抓心撓肺的痛。

“顧澤川,你到底想要做什麼?”我扯著嗓子沙啞地問道。

我知道鏡子無法回應,權當是發洩心頭的恨意吧!

結果剛問完,鏡子裡就傳出了顧澤川陰惻惻的嗓音:“我想要什麼,你會不知?”

不等我開口,顧澤川便輕笑一聲:“八月十五,良辰吉時,乖乖地在家等我……”

原來他打的是這個主意!

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眼睛都憋得通紅。

顧澤川這個人渣,居然用我阿婆來威脅我,想讓我嫁給他,他做夢!

“顧澤川,你為什麼非要娶我?我們壓根就不認識,你我也不是彼此的良配……”

我不相信一個剛認識的男人,能對我有多深的感情,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對我有所圖謀。

既如此,何必那麼麻煩,直截了當地告訴我,何必遮遮掩掩。

我不斷都問著顧澤川,鏡子卻變得靜悄悄的,再也無人回應……

我將鏡子放回桌面,讓姚春麗繼續盯著,千萬不能放過任何線索。

姚春麗點了點頭,似想到了什麼,開口說道:“對了,方才你失神的那會兒,就是鏡子吸血的那會兒,我看到鏡子上浮現出了一朵鳶尾花的圖案。”

鳶尾花!

我的手指陡然收緊:“你確定沒看錯?”

“我確定!”

姚春麗說,她從小就生活在農村,她家的後山上有很多的鳶尾花,絕對不會看錯。

我沒有吱聲,滿腦子都是花婆死前留下的那些線索,在花婆的字條裡,也出現過鳶尾花的圖。

難道,害死我阿婆的人,就是顧澤川?

我不敢確定,但十有八九應該沒差了。

如果真是他做的,我一定會親手替阿婆報仇,拼盡全力將阿婆解救出來。

可我壓根就不知道他是誰,藏在何處,唯一能近身接觸他的機會,只有八月十五大婚之日,這個婚……恐怕還不能輕易退掉!

江瀾月回來時,天色已經漸黑,他帶著一身的細碎水珠,闊步生威地朝我走來。

外面下雨了,雨水淋溼了他的頭髮,溼噠噠髮絲綴著水珠,肆意地搭在耳邊,為他冷俊的容顏,平添了一抹絕色。

“怎麼了?”江瀾月鎮定從容的眼中浮現出了一絲擔憂。

我雙手抱膝,坐在小陽臺上,眼尾溼漉漉的,也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江瀾月……我阿婆她在顧澤川的手裡。”

我強忍著眼淚,可那滾燙還是從眼尾流淌了出來。

一直以來,我都表現得非常堅強,就算阿婆去世,就算我孤身一人來到異鄉,也始終保持著樂觀。

可現在……我的鎧甲碎得七零八落。

“發生了何事?”江瀾月緊繃的神經瞬間拉滿,手掌不自覺都圈住我的肩頭。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將今天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我看不到江瀾月的神色,卻能感受到他那吃人碎骨的強大氣場。

“看來……他是有備而來!”江瀾月渾身佈滿了寒意與戾氣。

他告訴我,他原本是想跟我說一個好訊息,結果姓顧的搶先一步,用阿婆來威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