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的窗玻璃碎了,仙家的牌位散了一地,我抱著斬魄刀,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文廣勝、姚春麗、葉夢珍……”我叫著仙家們的名字,就連鎮守的黃旗統領穆瓊英都叫了數遍,屋子裡一片死寂,沒有任何回應……

阿花摟著我的肩,眼眶溼潤地環顧一圈:“別叫了,他們不在屋裡。”

是不在……還是他們已經灰飛煙滅了?

我不敢去想,也不敢開口詢問,腦子裡滿是先前看到的過的場景,巍峨高山上的營寨,城牆門樓和漫山遍野計程車兵。

穿著鎧甲,手執長槍,鮮衣怒馬的少年將軍文廣勝。

英姿颯爽,揮舞長鞭,卻俏皮喊我老大的姚春麗。

還有那發起瘋來連自己都不放過的無名氏——葉夢珍。

這一個個鮮活的靈魂,一個個都消失了。

一股無法言喻的悲痛湧上心頭。

我什麼都沒說,抱著刀一瘸一拐地走進去,蹲在地上把撕碎的牌位,一個一個撿起來。

我不哭不鬧,失魂落魄地撿著紅紙,嚇壞了阿花他們。

阿花把我從地上扶起來:“溫心,別撿了……你腳上還有傷,別這樣折騰自己。”

她不說,我都忘了我腳上的傷。

從廢墟里回來,我還沒來得及去醫院處理,就先回了家。

我擔心家裡的兵馬,也急著弄清江瀾月的事,早就把腳上的傷忘到了九霄雲外。

“不行啊……地上那麼涼,他們要是躺在地上,會不舒服的!”我就像得了失心瘋,不斷地哄騙自己,我的仙家們還在,他們只是受了傷,只是有點虛弱,所以才無法吱聲。

他們還存在著,就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默默地陪伴著我。

我又怎能忍心,讓他們睡在冰冷的地板上呢?

“溫心……”阿花握住我的雙手,哽咽道:“你別再騙自己了,他們不在這裡!”

我一瞬間就爆發了:“不在這裡,他們能去哪兒呢?這是他們的家啊……”

我哭得一塌糊塗,眼前因為眼淚而變得模糊。

“老大,老大,別哭……”

“溫師父……”

恍然間,我彷彿聽到了他們在呼喚我。

我聽到姚春麗那清麗俏皮的笑聲,聽到文廣勝靦腆內斂地低吟,聽到葉夢珍滿是擔心地叫著我……

可一抬頭,全都是幻影。

就在我痛得無法呼吸時,懷中的斬魄刀輕微地震了震。

低沉暗啞的嗓音,透著說不出的溫柔:“別哭,他們沒有消亡……”

我倏爾抱緊了冰涼的刀片:“江瀾月?”

江瀾月輕聲嗯了一下:“我能感受到他們微弱的氣息。”

他的話,無疑在我黑暗的眼裡,射入了一束光。

我的仙家們沒有消失!

“既然還在,為什麼不在家裡?”我問道。

江瀾月說:“這就要問顧澤川了……”

對啊,顧澤川!

我本以為出來時,會遇到顧澤川的人馬,會被馮致遠阻攔,沒想到卻意外的順利。

那一瞬間,顧澤川和馮致遠都消失不見了。

連同胡天罡也沒有受到黃仙的刁難。

這太不符合常理,他們一定還憋著大招!

想通後,我眼角的淚水徹底風乾,稍微恢復了些許理智。

聽到江瀾月的聲音,胡天罡比我還激動,一躍跳到了斬魄刀面前,那條毛茸茸的大尾巴抑制不住地搖擺。

“江大仙……不,現在應該改口喚您冥王君上了。”胡天罡的態度十分恭敬,諂媚得眉眼彎彎。

我心下一沉,胡天罡的訊息還真是靈通啊,只可惜,他們或許還不知道,真正的冥王另有其人吧!

我故作疑問地問:“冥王?”

胡天罡咧著嘴,興奮的聲音以腦電波的形式,傳到我的腦子裡:“是啊,你難道沒看到嗎?剛才萬鬼朝拜,好不威風!”

他說,他們衝出重圍要去找方雲鶴時,忽然感到陰氣逼人,就見江瀾月單手執刀,騎在一匹高大戰馬背上,威風凜凜地出現在廢墟之上。

“馮致遠的仙家原本很囂張,特別是那個黃仙,各種朝我們放毒氣,想要置我於死地,結果冥王君上一出現,他們立刻就往後退縮,最後竟然撤了!”

胡天罡也由此撿回了一條性命。

今天的局,本是馮致遠、蟒三爺、顧澤川、妖龍一起聯手做的局。

一箭三雕的計策。

既能殺了江瀾月,又要我的性命,還能讓馮致遠的黃仙親手報仇,真是好毒的計策。

可惜……冥王的出現,打破了他們所有的計劃!

江瀾月不僅沒有死,還搖身一變成了冥王,一出場就是百鬼朝拜,所向披靡,完全打亂了他們的陰謀詭計。

“原來是因為他……”我想起那個暴戾甚至有點瘋魔的男人,想到他一上來就吻了我的嘴,在我的唇齒間各種肆虐,還是當著江瀾月的面,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這人是有點精神潔癖的,江夜漓雖然跟江瀾月長得一模一樣,可是……他壓根不是江瀾月。

在我眼裡,他就是一個陌生人,突然被一個陌生人按著啃咬,還一個勁的吸血,誰能不噁心啊!

此時此刻,我恨不得衝進洗手間裡去漱口,用消毒液從頭到腳,把身上給清洗一遍。

似察覺到了我的不適,江瀾月散發出的寒意,透過刀身,凍得我直打哆嗦。

“奇怪……你怎麼在這把刀裡?”胡天罡伸長了脖子,歪著毛茸茸的腦袋打量著斬魄刀。

“對啊,這斬魄刀,不是應該在冥王的手中嗎?怎麼會……”阿花奇怪地看向我的手。

他們只看到江夜漓君臨天下、霸氣側漏的登場,卻不知接下來我發生的一切。

更不知道,我在江夜漓身下受的屈辱,差點就被吸乾了血!

“江瀾月,這到底怎麼回事?”我依偎著這把透著血腥鐵鏽味的刀,低聲問道。

刀身急不可查地顫了顫,江瀾月或許是有自己的顧慮吧,他沒有回答我,而是柔聲對我說:“你的腳還在流血,先去醫院。”

溫柔卻不失霸道的語氣,讓我無法拒絕。

我還想繼續纏著他問,方雲鶴便上前一步勸慰道:“是啊,先去醫院包紮,打一針破傷風,不然,傷口感染就遭了。”

他背對著阿花,朝我擠眉弄眼,我恍然大悟,還有一隻妖龍在場,江瀾月怎可能把如此重要的秘密,告訴那條妖龍。

我瞭然地點了點頭,也不再追問:“好,先去醫院。”

在附近醫院包紮、打針後,我拄著柺杖,一瘸一拐地回到出租屋。

送走了方雲鶴和阿花他們,屋子裡只剩下我和江瀾月倆人,供桌上的斬魄刀突然黑光盛放,江瀾月忽的就站在了我面前。

不等我開口,他便單膝跪地,握住我受傷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