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院院長的遺孀剛說完這話,猛地拍了一下自己兒子的後背。兒子忙嗚嗚嗚的用手背擦著眼睛哭了起來,口裡還不停的喊著:「爸爸,爸爸,我要爸爸。」ap..

現場的媒體個個眼冒精光,迅速就將長槍短炮換了個方向。一時閃光燈對映的母子倆亮堂堂的,刺的睜不開眼。

一旁的公職人員見狀,臉色瞬間就垮了下來。側頭對身邊的保鏢耳語了幾句,保鏢點了點頭,往母子的方向走去。

「大家靜一靜,靜一靜。不要被人誤導,失了真相。事情的結果我們已經調查的清清楚楚……」公職人員大聲說著,努力控制著局面。

「什麼真相,你們就是殺人兇手!」遺孀聽如此說,悲憤交加,直接衝過來對著他們破口大罵,甚至大打出手。

保鏢見狀,立刻把遺孀拽了出去,一直拖到夏星冉他們此刻待的樹林裡。

聽見樹林裡傳來孩子越來越高的求饒哭喊聲。夏星冉頓覺不對勁,和韓辰洛對視一眼,二人立刻起身,尋著聲音跑了進去。

果見兩三個保鏢對著倒在地上的遺孀拳打腳踢,她懷裡剛剛抱的遺像,此刻也摔在一邊,相框玻璃碎了一地。

韓辰洛對著夏星冉點了點頭,上去就和那兩三個保鏢糾纏在一起。夏星冉忙扶起了滿身血汙的遺孀,牽著孩子急忙往外走。

白墨琰和蘇綰綰也隨後趕來。夏星冉當著蘇綰綰的面不好明說,只能睜著水色的眼睛,和白墨琰傳遞著求助資訊。

白墨琰略帶嘲諷的看了眼已經掛了彩的韓辰洛,冷臉走了過去。

他一手一個,迅速將纏鬥的幾人拉開,斜睨著打人的保鏢冷聲道:「光天化日,毆打行兇。媒體就在隔壁,信不信,我喊一聲,連同你們的主人一起爆出來?」

那幾人看著白墨琰通身的氣派和韓辰洛完全不同。心裡自然犯了怵,忙互看了兩眼,落荒而逃。

蘇綰綰掃了眼傷痕累累的韓辰洛,眼角眉梢盡是不屑,扯著夏星冉冷笑道:「夏星冉,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怎麼還是這副冷血的模樣。每次都讓自己人受傷,外人受益。」

她這話說的夏星冉心裡一愣。待她反應過來才發覺似乎真的是如此。她看著遍體鱗傷的韓辰洛,狠狠甩了自己兩個巴掌。

韓辰洛立刻呼吸濃重的走了過來,捧著夏星冉的臉檢查了好幾遍,然後將她護在身後。

他臉色發青,怒目圓睜,對蘇綰綰吼道:「像你這麼自私的人懂什麼!小愛止於親私,大愛澤於眾人。唯大愛生和。」

蘇綰綰和白墨琰都聽的有些懵,一時怔在原地。

只有夏星冉聽懂了這句話。

猶如天光破曉,在她晦暗不被理解的世界裡,勢不可擋的升起一座彩虹。

她看著眼前穿著再普通不過的白色短袖,高大白淨,神情堅毅勇敢,將她一次又一次堅定護在身後的這個男孩。

或許從這一瞬間起,他就成了她生命裡無法分割的一部分。

像郭敬明在《小時代》裡寫的那樣:「在自己生命的布匹上裁剪下最美好的一段,然後親手縫進對方的生命。」

回到馬吉醫院後,夏星冉親自給遺孀做著清創縫合處理。韓辰洛傷勢不重,叶音主動請纓。

夏星冉看著她不似往常那般,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叶音手上動作未停,取笑道:「怎麼,我今天的妝很好看嗎,夏醫生也被我吸引了?」

夏星冉被她逗笑順著她話接道:「是是是,叶音姐姐最好看了。我剛進醫院時,還以為你與我差不多大,沒想到竟然長我15歲。」

叶音咯咯咯的笑起來,洗了手隨意坐著,一臉欣賞的看著夏星冉的

操作:「夏醫生,說起來,我還是佩服你多一點的。你這麼小的年紀,不僅醫術精湛,醫德高尚。最難得的是還有一顆仁心,不單是對待病人,對我們都是。」

夏星冉臉上立時飛來兩朵紅雲:「叶音姐姐太客氣了。之前的事也是沒辦法,我身為晚輩,多有得罪,多謝海涵。」

叶音唇角微揚,淺淺一笑,起身拍了拍夏星冉的肩膀:「昨日之後,不光是我。大家都對你心服口服。」

她朝著夏星冉伸出了手,展顏一笑,和煦溫暖,再無往日的戾氣輕蔑:「夏醫生,很榮幸能和你成為並肩戰鬥的同事。未來,也請多多指教。」

轉變來的如此猝不及防,令夏星冉著實有些錯愕。她忙在白大褂身上擦了擦手,笑的有些憨傻,緊緊握住了叶音的手,嘴裡不住的說著感謝。

叶音臨走時深深看了一眼夏星冉,她忽的想起一句話,正合當下。

「要去追尋月亮,即使墜落也是掉進浩瀚星河。」

遺孀傷勢處理好後,被安排在急診室裡輸液觀察。夏星冉坐在她身邊,臉色平和。

沉默了半日後,夏星冉捏著自己的膀子開口問道:「其實我也對您丈夫的死有所疑問,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說說嗎?」

遺孀大概沒想到真的會有人相信她所說的話,疲憊不堪的倦容裡陡然煥發出新的光彩。

「夏醫生,您真是個好人。我願意說給您聽。」她嗅了嗅鼻子,神色激動,調整了下情緒後,開始緩緩訴說起一個很長的故事。

福利院院長名叫馮源,在成為馬吉福利院院長之前,曾是國土管理局的一名負責土地開發的公務員。

這是個油水巨大的部門,總會有想要炒地皮的人來賄賂他,希望提前知道下一個要開發的具體土地,好提前買地皮炒地皮獲取

ap..鉅額利潤。但馮源一直奉公守法,堅決不做這樣的事。

「大約是五年前,有一天他垂頭喪氣的回家,跟我說惹上了很大的麻煩,被開除公職了。我一聽就急了,問他怎麼回事。他說上級將土地開發的順序突然調了下,炒之前那塊地皮的人錢都被困住。他去找領導,領導卻說是他收受賄賂私自放出假訊息。」

遺孀蒼白的臉上滿是淚痕,情緒漸漸激動。

當時的馮源以為這就是人生最壞的結局,卻沒想到一切才剛剛開始。

開除公職並繳納罰款後,傾家蕩產的馮源走投無路,悲憤交加的他開始收集能證明自己清白的證據,以求再謀職求生。

這時人事局突然通知他去接任馬吉福利院院長一職,並告訴他這是他原來的上級對他網開一面,希望他能明白領導的良苦用心。

重新有了經濟來源的馮源於是放棄了查案,開始兢兢業業做起了福利院院長的工作。上任的第一個月,他就發現了歷年財務上的虧空。他立即跑去政府報告了此事,不料又是一場糊塗賬。

「我曾勸他吃一塹長一智,不要再做愣頭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是了。可他偏不肯,說福利院的孩子本就可憐,再失去援助金,等於要他們的命!」

遺孀泣不成聲,抓著自己的衣服渾身都在用力,好讓自己撐著把故事說完。

後來馮源決定越級上報,就在他上報完的當天下午。他年僅一歲的兒子馮南因誤食了被重金屬汙染的糖果,生命垂危。

馮南被緊急送往市第一醫院急救,雖然搶回來一條命,但肝臟和腎臟卻因此出現了重度衰竭。幼小的孩子只能靠兩天一次的透析維持生命,直到等到肝腎移植的那天。..

聽到這裡夏星冉心痛如刀絞,眼淚簌簌的往下掉,將站在一邊的馮南抱進懷裡。難怪她剛剛就看這孩子孱弱異常,再

沒想到竟然受了這樣大的折磨。

「孩子光搶救的費用就花了好幾十萬,加上每月透析也需要幾十萬,我們根本負擔不起。」

接下來的話遺孀眼神躲躲閃閃的沒有說。但夏星冉都明白,為了保住兒子的命,馮源不得不挪用著公款。

「姐姐,一個月透析要幾十萬這麼貴嗎?」韓辰洛覺得這和他從前的認知不一樣,好奇問道。

夏星冉這才反應過來,頓覺確實蹊蹺,便再次確認道:「您說每月透析多少錢?」

遺孀清了清嗓子道:「每次透析各一萬,是兩萬。一個月下來是三十二萬。」

夏星冉猶如頭頂炸了個響雷,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據她所知,透析的費用是一次一千,半個月是三萬二。

也就是說,如果遺孀沒記錯,那醫院給遺孀的報價竟然整整高出了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