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燕最終還是選擇了去追張起靈。

這個結果,對於黑眼鏡來說並不意外。只是腳步略微遲緩了一瞬,淡淡的笑了一聲後繼續朝著火車站的方向走去。卻在路過一家寵物店時,他的視線從籠子裡的狗身上掃過。

“大張哥,我求求你了別走了好嗎?”

【你他孃的怎麼不跑起來呢,是因為人太多了跑的時候怕把別人撞飛了嗎?】

張海燕扯著嗓子這頓喊啊,嗓門子大的嚇的周圍人齊刷刷的看了過來。

要不是有個人聽見了,順手攔了一下張起靈,張海燕怕是腿跑飛了都追不上。

張起靈似乎有些不解,轉過頭看向她問道:“你跟著我做什麼?”

【我想做了你啊!一磚不行就再來一磚,全砸你波稜蓋上,我看你那兩條大長腿還怎麼走。】

張海燕在內心罵著張起靈,知道他這人習慣性的裝啞巴,但沒想到他裝聾裝的也挺好的,自己在後邊喊了那麼半天,就是八十歲耳背的大爺都該覺得震耳朵了,偏偏他還越走越快。

【怎麼地,你比八十老大爺…呃…你是比八十老大爺歲數大…】

張海燕微微一笑,指了指他身上的揹包說道:“你能不能先把我假肢還我。”

張起靈這才想起她的胳膊還在自己的揹包裡放著這事。

張海燕開啟揹包,看到胳膊上的屍毒已經退的差不多了,便將胳膊塞進衣服裡,用另外一隻手抱著,順便在內心吐槽。

【你倆分道揚鑣怎麼還想把我給一家一半了。】

又看向揹包裡的那顆蓮花心語氣稍弱的問道:“這個能先借我用用嗎?回頭我還你。”

這次張起靈很痛快的點了點頭。

“那,大張哥再…見…”

張海燕抬起頭笑了笑,都不等她說完,張起靈就跟要趕場似的,走的嗖嗖快。看著張起靈一點都不猶豫的背影,張海燕又忍不住在心裡吐槽道:【我可真想跟你打一架,然後看你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拿我當拼圖往回拼。】

張起靈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裡。張海燕這才長嘆一口氣,表情淡淡的朝著周圍還在看熱鬧的人笑了笑,隨後小臉一擰朝著火車站的方向開始狂奔。

【黑爺你等等我,我的五百塊錢你還沒給我呢!!】

小縣城的火車站不大,一眼就可以看清全貌。

看了一圈,張海燕也沒發現任何疑似黑眼鏡的身影,問了一下火車站的工作人員,得知上一趟火車是一個小時前,這才又在火車站周圍溜達了一大圈。

最終是在火車站附近的小巷子口看到了剛從邊上飯店裡走出來,正和一個手裡拎著住店牌子的大媽往巷子裡有說有笑走著的黑眼鏡。

看他那一臉的賤笑,張海燕瞬間想到了那種帶特殊服務的小黑旅店。臉上瞬間露出你果然是這種人的表情,剛想跟過去就發現自己的褲腿被人給抓住了。

一個乞丐顫抖著手端著他的破碗舉到張海燕的面前哀求道:“求求你,幫幫忙吧。”

他的手一直在抖,臉上也泛著牆皮抹多了的灰白之色。

張海燕猶豫了一下,嘆了一口氣後蹲下身後將自己懷裡抱著的胳膊放在腿上,隨後從乞丐的手裡接過他的碗說道:“只能幫你端一會兒哦,太久了我也端不動的。”

原本跪在地上看似雙腿殘疾的乞丐,在張海燕從他手裡接過碗的一瞬間,臉就擰到了一起,隨後疑惑的看了一眼她左邊空蕩蕩的袖口,又看到她放在腿上的斷肢開口問道:“你是真殘疾人啊?”

張海燕點了點頭,又看向他的腿問道:“你不也是真的嗎?”

那乞丐的表情瞬間就有些尷尬,隨後將張海燕手裡的碗又端了回去,看張海燕一個勁的盯著那個小巷口就隨口說道:“那邊都是些黑旅店,便宜是便宜,但不安全,你個小姑娘要住還是去住招待所吧。”

張海燕一聽這話就瞬間來了精神,蹲在街邊和這個乞丐開始討論起黑店的各種收費標準。

沒想到這個乞丐下了班也是個性情中人。

半個小時後,張海燕看著自己面前的幾個硬幣,又看了一眼乞丐碗裡的錢,隨後衝著乞丐傻笑了一下,將自己的胳膊熟練的插進褲腰,又從他的碗裡抓了一把零錢飛快的跑進小巷裡。

乞丐都愣了,再一看碗裡唯一一張紅票票也消失了後,都顧不上繼續假裝殘疾人了,立刻起身朝著張海燕就追了過去

“你他媽的給我站住,乞丐的錢你都搶,你還是不是人了。”

張海燕几步就跑進了小巷裡,隨意找了一家小旅店就衝了進去,那乞丐還在後邊追她,

張海燕連推了兩扇門都沒推開,忍不住在內心罵道:【臭乞丐裝瘸子,我就搶你幾個硬幣,你也至於往死裡追我。】

張海燕突然看見最裡邊的屋門開啟了一條縫,也不管裡邊住的是什麼人直接推門就躲了進去,隨後耳朵貼在門上聽著旅店老闆和乞丐對罵了半天。

直到聲音漸漸小去,張海燕這才長出一口氣,隨後一轉頭就看見黑眼鏡靠在床頭一手裡夾著根菸,一手裡正翻著一本老式雜誌。

“黑…黑爺,怎麼是你啊,”

【他這麼快就完事了嗎?手裡那根菸難不成是傳說中的事後煙?】

我就不應該給她開門,黑眼鏡聽著張海燕又在內心胡說八道,也忍不住在心裡罵了一句,隨手將手裡的雜誌扔在床上,抬眼看向門口的張海燕。在看到她手裡抓著一把零錢,其中還夾著一張紅票票的時候,黑眼鏡突然笑了:“怎麼,沒追上你大張哥,改行當搶劫犯去了?”

一提起張起靈,張海燕就忍不住直嘬牙花子。

再將手裡的零錢放到床上後,張海燕也是看見了那張被她無意間夾住的紅票票。抽了抽嘴角後淡定的將錢全部塞進褲兜裡,又將胳膊扔到一邊,一屁股坐在床上後,這才說道:“我就攆他要個胳膊的功夫,你就跑了。”

又小聲的嘟囔道:“虧我還打算跟著你呢,你居然真不等我。”

“起開,讓我躺會。”

張海燕擠了擠黑眼鏡,也躺到了這張小單人床上。

她看著頭頂有些發黴的天花板,突然感覺鼻尖發酸,心裡是說不出來的委屈。臉上的表情自然也委屈的不成樣子。

“委屈什麼?”黑眼鏡看著她問了一句。

“我…沒有家了,黑爺。你倆轉身都走的那一刻,我才意識到,我除了你倆我誰都不認識,甚至不知道我該去哪裡?該做什麼?”

張海燕的語氣裡帶著深深的孤寂感。

“所以呢?”黑眼鏡淡定的看著張海燕那悲傷似乎都能凝出水霧的眼睛。

“所以…你能不能…”

聽的出來張海燕語氣裡的小心翼翼,黑眼鏡挑了挑眉。

這是打算讓我收留她嗎?說的那麼慘做什麼?黑眼鏡看著張海燕脖子間縫合痕跡,手指摸向自己的褲兜。

“所以,你能不能把那五百塊錢還給我讓我對這個世界有點歸屬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