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傳來之後,預期的疼痛或者火燒火燎的感覺都沒有。

直到身體接觸地面,王隊才睜開眼睛。

入目可見一張慘白的鬼臉,謝必安舌頭一卷,恢復正常晴朗的模樣。

“怎麼樣,冥府一日遊的感觀還快樂嗎?”

快樂?他們覺得他們自己離死亡都快了。

“我們……”他剛想說一句話,卻發現自己的嗓子像是吞了炭火一樣,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不用多說了,我們和司邢處的不一樣,我們不聽理。”

“……”

“行了,走吧,記得一句話,善惡終有報。”這句話越來越縹緲,隨之而來的是一股白煙繚繞在眼前。那煙氣似乎有迷藥的成分一樣,讓意識越來越沉,最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王隊猛地睜開眼睛,屋子裡面還是一片漆黑,只有空調發出來嗡嗡的響動。

他的手指蜷縮了一下,這才發現不光是手掌心,就連身上也是大汗涔涔,活脫脫地像是跑了幾公里一樣。

這是什麼奇怪的夢?

王隊不由得失笑,自己都當了三十多年警察了,居然還會相信這種迷幻的東西。

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鬧鐘,時間指向了四點,離天亮還有一個小時左右。

睡是睡不著了,王隊穿著衣服坐了起來。

視線一瞥,他看到了放在桌上的那個卷宗,頓時想到剛才離奇的一幕。

難道這是一種潛意識的提示,告訴自己裡面其實另有隱情,要好好的探查一番?

又冒出了這種離奇的想法,王隊失笑著搖了搖頭: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重新扭亮了檯燈,翻看著桌子上的卷宗,看到某個地方的時候,手指下意識地頓住了。

王隊眼神一凝:這是?

他反射性地想拿起手機打電話,一看現在才不到五點,又悻悻地放下了。

孰料,他剛準備放下手機,那手機卻自動響了起來。

拿起來一看,居然是老張打來的。

王隊目露疑惑,剛接起來一聽,就聽到對方傳來焦急的聲音:“不對勁,屍體不對勁,她佩戴的心臟起搏器被人動過了。”

王隊一愣,首先反應過來的是:“你沒睡啊?”

老張哽了一下,訕訕道:“做了一個惡夢。”

王隊立馬想起了自己離奇的夢,但轉而一想,哪裡會有那麼多的巧合呢?

他們平時接觸的屍體和案件多,大多都是血腥無比的,可不做噩夢嗎?

想到這裡,王隊嘲笑了一聲:“多大的人了,你的專業性不過關啊。”

老張哼了一聲,反問他:“那你呢。”

這一下輪到王隊臉色難看了,他沒有說話,卻聽到了來自於隊友的嘲笑:“還笑我,小心我去告發你嘍。”

“好了,不提這件事了,”王隊的表情一厲,語氣也變得嚴肅了起來,“我剛才也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那位女性死者的房子並非是牢不可破的,而那位丈夫的不在場證明也有大問題!”

涉及到了案情,兩個人話就變得正經多了,彼此討論著不分時間,很快就到了六點半,天大亮的時候。

王隊收了手裡的筆,感慨一聲:“薑還是老的辣啊,你這麼一順,我的思路通透了很多。”

“彼此彼此啊。”

兩人結束通話電話後,直接穿戴整齊去了警局。

一進去,兩人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往日裡來嬉笑吵鬧的環境,此時卻隱隱有一股壓抑的氛圍在。

倒不是說氣氛多麼沉默,有三五成群的人互相群聚在一起,臉色驚恐又疑惑,手舞足蹈地在說著什麼。

王隊覺得好奇,趁機湊過去聽了一耳朵,就聽一個小警官說“我鄰居家有個神婆,很靈驗的……”

他的眉心一跳,伸手就是一巴掌拍上去。

那小警員怒了:“幹什——”

他剛轉頭,看到那張臉後又立刻慫了下來:“隊長對不起,我不知道是您啊。”

“呵呵,”王隊冷笑一聲,“怎麼,不是我了就可以繼續搞你的封建迷信了。”

那小警官苦著一張臉,有點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就直說,看你像是什麼樣子!”老張呵斥了一聲。

小警官反射性地站直了身體,只是聲音還那麼沒有底氣:“我覺得……我們都撞鬼了。”

在看到兩人黑沉的臉後,他心裡暗說糟糕,但為了自己不受罰,還是快速地說了一通:“是真的,我們都被招到冥府裡面,還入了地獄,遇到了黑白無常,還有閻羅王呢。”

聽到這句話,王隊的心裡咯噔一跳。

他總算看出了自己覺得這小警員哪裡不對了,這不就是那位認出閻羅和謝必安的冒失警員嗎?

一時間,他有些茫然:難道發生那些事都是真的?

他正在發愣的功夫,老張忽然沉悶地開口了:“你們難道也……”

小警員瞪大了眼睛,“我去”了一聲:“我就說吧,我們的頭怎麼可能沒事!”

在看到兩位領導難看的臉色後,小警員立刻就閉上了嘴。

“這是怎麼回事?”

“我覺得有問題……”

“我問了一圈,做了夢的好像只有我們小組。”

“臥槽,難不成真的和那案件有關係?”

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看,甚至於有幾個人目露驚恐,有一種想退縮的意願。

身為領頭人,哪怕王隊再害怕,也要穩住情緒。

他揉了揉眉心:“你們就算想離開,我不會挽留,但這個案子無論出於什麼原因,我們都要插到底。”

一時間,屋內的氣氛沉悶,所有人都低著頭,表情嚴肅。

他們身為警察的第一天就知道自己身處於危險之中,但萬萬沒想到居然會惹上這種不知名的事件。

此時,身後的老張清了清嗓子:“不要灰心嘛!既然要我們查案,案子破了不就沒事了嗎?”

他揚了揚手中的本子:“我們有重要線索了!”

不知道哪句話觸動了這些小警員的心,他們神情振奮,完全看不出剛才頹靡的樣子。

“真的嗎?太好了!”

“我關注這個案子好久了,總算水落石出了。”

“要知道,因為這個我女朋友差點跟我分手了。”

“……”

氣氛就像是炸開的油鍋一樣,眾人嘰嘰喳喳的討論了起來,直到王隊拍了拍手,這才肅靜下來。

“現在,各司其位,爭取一週之內解決這件事!”他的聲音振聾發聵,所有人都鬥志昂揚地行了一個禮。

只是此時,有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

“報告隊長。”

王隊一看就氣樂了,又是那個禍事精。

“怎麼,是想離職啊,還是想去驅邪捉鬼啊?”

“不,不是……”小警員撓了撓頭,有點猶豫,“有件事不知道當不當說。”

“該說就說,婆婆媽媽的像是什麼樣子。”老張斥責一聲。

小警員喊了一聲“是”,立正站好。只是他彙報的內容就和正經不搭邊了。

“報告,其實昨天謝必安臨走前還說了幾句話,告訴我們這群人計劃要潛海出逃,預計三天之內就要走,還說,還說……”

他說第一個字的時候,就有兩道犀利的目光投射過來。

如果說其他時候,有人告訴他們黑白無常給陽間通風報信,他一定把人拉去訓練。可真身經歷了之後,他才不得不承認,有些事情還是需要敬畏的。

王隊沉吟了一會:“還說了什麼?”

“還說我們這有內鬼。”

有人深吸了一口氣。

王隊臉色一黑,怒斥一聲:“開什麼玩笑!”

小警官有些心裡苦:他也不想說的好嗎?這不是被逼的嗎?

老張的神情也嚴肅了起來,拎著小警官的耳朵:“我看你有精力使不完了,這種玩笑也能開,走,跟我練練手去。”

小警官臉色一白,但很快就在同情的目光中被拖走了。

等拖到一個角落的時候,小警官連連求饒:“我真沒開玩笑,是真的,其實是……”

老張打斷了他的話,比了一個噓聲的手勢。

有些事不可聲張,否則,命沒有秘密長啊。

從煙盒裡面取出一根菸,老張“啪”地一下點燃了。深吸了一口後,白色煙霧緩緩吐了出來。

“你剛才說,你認識什麼神婆?”

小警官差點咬住舌頭:他剛才開玩笑的啊!這這這也能當真啊?

“那,那不能信啊!”

老張嘆了一口氣:“其實這件事還真有點古怪的地方,說不定,我們還真需要點別的能力。”

小警官玻璃珠一樣的眼球轉動了一圈,有些賊頭賊腦地湊了過來:“那我出個主意唄。”

不知道為什麼,一看他這樣老張總有一種不靠譜的感覺,但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唯有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你說。”

“我知道一個地方,有個小同學挺厲害的,懂得很多功夫,還和黑白無常關係很好哦。”

“……”聽前面覺得沒問題,後面那是什麼鬼?

能見鬼差的,不都是死人嗎?

老張有點疑惑不定地看著他:“你說的小同學……多小?還在讀書?”

小警員點了點頭:“沒錯,是個高中生。”

“……”聽起來更不靠譜了。

眼見老張用一種微妙又懷疑的眼光看著他,小警員高舉雙手,連忙保證:“真的,黑白無常親口告訴我的!”

老張額頭青筋直冒,真不真的不知道,但他的拳頭已經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