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

剛剛處理完政務的朱元璋,有些疲憊的捏著眉心,坐在龍椅上,案几上擺開著毛驤送來的那張揭帖。

“方靜之這小子,真的是給藍玉出主意的人?”

望著那張揭帖,老朱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張俊美的有些不像話的少年臉龐。

老朱怎麼想,怎麼都覺得這小子不像是能給出這樣好主意的人。

畢竟以往的履歷太過於豐富。

可你要是說這主意是藍玉想出來的,那更是打死他都不信。

最近這些天,太子已經開始嘗試著與地痞流氓團伙合作,來處理街頭治安的問題。

結果也是出乎意料,效果竟然出奇的好。

不僅僅是小偷小摸的事情不見了,就是打架鬥毆之事,也少了很多。

對此,太子很是滿意。

老朱也很是滿意。

可這個主意越是好,他就越是好奇出主意的到底是誰。

藍玉那邊,也問了幾次,結果這廝嘴竟然嚴實的很,愣是沒讓他套出來。

不行,咱要去看看!

若是這小子真是青年才俊,咱必須要收入囊中,給太子打下手啊!

一想到這,就連嘴裡的小米粥,也變得沒了味道。

老朱放下手裡的碗筷,抬頭看了看天色。

天氣晴朗,不像是要下雨的樣子。

隨即換上一身常服,飄然出宮。

低調。

除了暗中隨行的侍衛與毛驤,一個人也沒帶。

悠悠然的就來到了定淮門,方靜之的門前。

……

今日無事,勾欄聽曲。

昨日口號,權當放屁。

天晴了,雨停了,方大少爺感覺自己又行了。

提上二斤剛剛出爐的瓜子,方靜之準備去教坊司領教一下兩位花魁娘子的高招。

花魁娘子不愛錢,只愛方少爺親手抄的瓜子與那一抬頭的溫柔!

詩詩娘子喜歡焦糖味的,所以她的聲音很甜,很膩。

冪冪娘子就喜歡奶油味的,所以她的……

這連續的下雨天,可是把他關在家裡憋壞了。

今天,必須讓花魁娘子試試阿威十八式的厲害!

不然,豈不是虧了老王每天辛苦熬煮的鞭鞭湯。

方靜之伸了伸懶腰,感覺到已經塞的滿滿的腰子,露出一個很是滿意的笑容。

腰間盤龍血已燃,腎水充足到明天!

我方火力彈藥準備完畢,就看敵方陣地防禦力如何了。

頗有些躊躇滿志的方靜之,忽然想要吟誦詩詞,以振男兒氣魄。

“大鵬一日同風起,金槍直上九萬里……我自橫刀向天笑,金槍一振日崑崙……飛流直下三千尺,金槍直刺落九天……”

“羅剎國向東兩萬六千里,過七衝越焦海三寸的黃泥地,只為那有一條一丘河,河水流過苟苟營,苟苟營當家的叉杆兒喚作馬戶,十里花場有渾名……”

門外的老朱,本聽著詩還覺得不錯,可當這首曲落到耳朵裡,臉瞬間就黑了。

入你孃的,這是在諷刺咱得大明嘛!

方靜之胡言亂語的唸詩唱曲,舒展四肢,抖臀扭胯,邊做著賽前預熱,邊往門口走去。

誰知,這邊剛推開門,門口就出現了兩張老臉。

哎呀,我朝!

哪裡來的妖魔鬼怪,吃咱老方一棒!

方靜之被嚇了一跳。

定睛看去!

眼前之人年齡頗大,留著花白短鬚,雖身上穿著一件略顯破舊的錦衣,卻給人一種無端的威嚴感。

後面那人看上去就年輕了很多,但眼睛卻是炯炯有神,穿著一件尋常可見的粗布衣衫看起來人模狗樣,卻給人一種狐假虎威之感。

地位高下立判。

雖然不認識這年輕人,但前面花白鬍子的老者。

不是那位被自己坑了一把的老哥哥又是何人!

“老哥哥,竟然是你啊!”方靜之笑著說道。

“這是來家裡要瓜子來了!”方靜之舉了舉手裡的紙包笑道:“正打算出門呢,給您送瓜子呢!”

送你嗎個頭!

你知道咱家住哪裡嗎!

“呵呵,還好意思說,忘了把繡球塞給咱得時候了是吧!”老朱板著臉氣哼哼的回道:“咱今日是來找你報仇來了!”

報仇???

咕咚!

方靜之乾嚥了一口唾沫,眼神賊兮兮的打量毛驤。

完球了!

這廝看上去不像是個好人啊!

絕逼揍不過啊!

再看看老朱臉色,雖然面色如常,但是眼睛裡很明顯憋著一股子火,現在顯然也在氣頭上。

話不能胡說,以防捱揍!

“那個,老哥哥,你看看這事鬧得,都是誤會,都是誤會的嘛!”

“咱這不不是為了能者多勞嘛!”

方靜之賠著笑臉。

暗暗打量旁邊的老王家。

該死的老王頭,趕緊開門喊人了,有人謀害本少爺啊!

老朱冷哼一聲。

到底是皇帝了,怎麼能和一個少年郎一般的見識。

更何況,今日還是來試探招攬人才來了。

“能者多勞是用在這事上的!”

“哼,咱來都來了,還打算讓咱在門口站著怎麼著!”

“咋滴,家裡連杯茶水都沒有嘛!”

呀!

方靜之衝著老朱眨眨眼。

看樣子,似乎火氣消了大半呀!

只要你不揍本少爺,那還不是一切好說。

趕緊將門推開,笑眯眯的伸手道:“別人來,必然沒有,可您老人家來了,那能沒有嗎,進進進,您老人家先請!”

這話說得,老朱還是很滿意的。

瞪了嬉皮笑臉的方靜之一眼,當即揹著手進了院子裡。

剛剛下過雨的原因,院中的石凳上還殘留一些水漬。

老朱一個眼神,毛驤立馬上前,用自己的袖子將石凳擦拭了個乾淨。

看的方靜之一個勁的咋舌。

這是一條好狗啊!

方靜之屋子裡的情況,老朱顯然並不好奇,毛驤手下的錦衣衛(現在應該叫拱衛司,提前改了吧!)早已經在暗中將這裡探查的一清二楚。

估計現在方靜之家裡就是地上掉了一根毛,毛驤都能清清楚楚的給他指明白掉在了哪裡。

方靜之站在一旁,表情略微有些難受。

好狗,擦凳子怎麼只擦一個啊!

你是不是懶,你是不是懶!

他有些輕微的潔癖。

以往院中下雨以後,石凳石桌,都是老王過來擦拭的,他只負責坐就好了。

可今天老王明顯偷懶了!

讓他自己拿著髒兮兮的抹布來擦石凳……

這著實讓方大少爺有些為難啊!

扭頭看了看毛驤。

這廝也沒半點想要給他擦拭的意思。

這就讓方大少爺很不滿意了。

不停的對著毛驤使眼色。

有點眼力見啊!

毛驤顯然並不想搭理他。

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狗腿一般跑老朱身後去了。

什麼檔次啊,還想讓咱堂堂錦衣衛指揮使給你擦凳子。

真當咱是宮裡那些伺候人的太監了!

還看,你還敢看咱!

等皇爺完事了,咱把你抓到錦衣衛詔獄給你把眼珠子摳出來!

毛驤沒眼色,方靜之也不想自己動手擦石凳。

場面一時間有些尷尬。

“小子,長輩來了,茶呢,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難不成還要老夫親自動手不成!”老朱不滿的看著不為所動的方靜之冷哼一聲。

這糟老頭子,看上去很難伺候的樣子。

死毛病真吉爾多!

若不是覺得打不過你這沒眼色的護衛。

本少爺……

“得,您老先坐著,小子這就給您泡茶去!”

方靜之一邊說著,一邊笑著將手裡的紙包放到了石桌乾淨處,一溜煙的跑進了屋裡。

媽的,給你燒一百二十度的開水泡茶!

燙死你個老逼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