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妙青盯著華妃,目光懵懂得像個天真無知的孩子,眨巴了兩下眼睛,疑惑的問道,

“華妃娘娘為什麼這麼問臣妾?”

“年大將軍是文臣還是武將,除了大將軍的才能,其他都只看皇上心意。”

“我們身處後宮,哪裡能知道朝堂上的事情。”

孫妙青拿起桌上的杏仁兒,放進嘴裡嚼起來,年羹堯這事兒,可不是光交出兵權就能解決的。

不然隆科多和甄遠道不掌兵權,不懂軍事,為何會落得那樣的下場!

【年羹堯想要保全,除了主動交權,川陝總督的職位也不能留。】

【領一個虛名,做出一副傷病纏身,頤養天年的樣子。再緊閉門戶,不與從前的黨羽來往。】

【權力的真空需要人來填補,大胖橘身為一個並不昏庸的皇帝,絕大部分都會被他握在手中。】

【剩下那些,隆科多、敦親王等人多少會得一部分。等大胖橘收拾完他們,徹底的收攏皇權。為了自己的名聲,只要年羹堯能安分守己,大胖橘也會善待年家。】

【小心蟄伏,靜待時機。等到幾年後需要用兵的時候,自然有他的用處。】

【可是年羹堯那個性子,能受得了這些委屈?】

【兄妹兩個其實並不蠢,但都是戀愛腦,喜歡聽大胖橘的那些甜言蜜語就算了,別當真啊。】

【這點要是不早點改過來,沒救!】

華妃手裡的絲帕都被擰成了麻花,她和哥哥可不都是個蠢的嗎。

皇上說兩句好話,就當真了。以為他有多看重,信任他們年家,誰知道不過是捧殺之術。

她年世蘭也不是什麼生來就這樣兇悍,動輒要人性命的人。會成今天這個樣子,有一半都是皇上的功勞。

華妃怒過,傷過,悲過,怨過......

如今最大的執念,就是希望能看到年家平安,還有讓皇帝遭到報應。

現在報應已經到了,她只要慢慢等著就好。

可年家的平安......

華妃有些洩氣,年羹堯那個脾氣,哪裡是三言兩語能說得通的。

何況她深居後宮見不得人,但凡有什麼都是讓人傳話,怎麼解釋得清楚?

華妃看了眼頌芝和周寧海,心裡大約有了些想法,只是隨後又覺得不妥。

孫妙青剛才那句話很對,她們在後宮,不該知道前朝的事情。

皇上對他們的防備這樣深,要是知道她和哥哥私底下有來往,一定會懷疑他們是否有什麼陰謀,背地裡謀劃算計於他。

這事兒,還要從長計議,好好想想法子......

華妃回過神,見孫妙青認真的吃著杏仁兒,沒好氣的說道,

“這東西有這麼好吃?我看要是瓷器也能下嘴,這個盤子都不夠你嚼的。”

她愁得頭髮一把一把的掉,孫妙青倒好,每天只知道吃喝玩樂,心比城門外的護城河還寬。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也不怕孫家到時候一起遭難......

不對,孫家!

華妃眼神微眯,心裡的焦灼頓時減輕了一半。

孫株合是什麼樣的人她可太清楚了,蘇州織造這樣的肥缺,凡是坐過這個位置的,就沒有一個清白的。

皇上最恨的就是貪汙,要是孫株合都能躲過去,她年家跟著學,也不至於巢破家傾。

她就不信,孫妙青能放著疼愛她多年的哥哥嫂嫂不管!

孫妙青可不知道身上沾了塊牛皮糖,怎麼甩都甩不掉的那種。

俏皮的說道,“那是華妃娘娘好看,我看著娘娘只覺得秀色可餐,一時沒注意就多吃了幾顆。”

“娘娘您嚐嚐,這杏仁兒味道還成,又脆又甜。”

華妃嘟著小嘴,臉也嘟著,胖乎乎圓溜溜,看著就可愛。

“你這張小嘴兒,像是抹了蜜一樣,皇上就是這樣被你迷得昏了頭。”

孫妙青笑得像是春天盛開的山茶花,嘴甜的人境遇一定不會差,好聽的話誰會不喜歡?

“臣妾不過是實話實說,娘娘的美貌勾魂奪魄,後宮的女人加起來,也比不上您一半的豔麗。”

華妃傲嬌的揚起下巴,容貌上,她自信不會輸給任何人。

不然就算有年家做靠山,皇帝也不會寵愛她這麼多年!

*

心裡有了底氣,華妃回到翊坤宮之後,也有心思嘗一嘗內務府送來的蜜餞。

嚐了一顆糖漬楊梅,華妃翻起敬事房的記檔,頭一次這樣心平氣和。

“這一個多月,皇上來後宮的日子不少。尤其是本宮養病的那些日子,單看侍寢次數,這沈貴人算得上是獨領風騷。”

“皇上就這樣看中她,覺得她能和本宮一較高下?”

“真是可笑至極!”

頌芝說道,“娘娘既然明白皇上的意圖,明面上順著皇上心意去做便是了。”

“您之前不也說了嗎,這寵您再不想爭,為免皇上疑心,也不得不爭。”

華妃合上敬事房記檔,將檔案遞給了頌芝,端起一杯雨前龍井正要喝下,卻發現茶水已經涼了。

周寧海趕緊將茶盞拿了過去,“奴才這就讓人重新沏一壺上來。”

說罷,周林海轉身出去,吩咐了外頭值守的靈芝幾句,沒一會兒就端上一壺熱茶進來,給華妃倒上。

“娘娘請用。”

華妃接過茶水,繼續說道,“皇上的寵愛要爭,但不能像以前那樣。”

頌芝問道,“娘娘這話是什麼意思,奴婢不明白。”

華妃說道,“以前本宮仇視每一個,與本宮爭奪皇上寵愛的嬪妃。”

“但凡有人分得一兩分的寵愛,便巴不得她們去死,本宮也一直是這樣做的。”

“換作以前,沈貴人這般得意,本宮早就想法子要了她的性命。”

“可時移世易,本宮與她們之間不再是情敵關係,也沒有絲毫愁怨。”

“即便明面上為敵,也不用結下死仇,鬧得不死不休,讓人漁翁得利。”

周寧海和頌芝想了想,的確是這麼回事,可即便是裝模作樣,也少不了刁難。

沈貴人她們可不知曉內情,娘娘也不可能將這些與她們和盤托出,這樣做真的妥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