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濤說到最後,“主任,這樣一臺壓水井,完全可以節省人力,若是挖出水道,只需要一個人就能灌溉三五畝地。”

“何止是三五畝啊!”

高玉峰激動的拍著大腿,“只要規劃得當,別說三五畝,就是三五十畝都行啊!”

一邊說著,一邊站起來,拿著圖紙看了又看。

一旁正在燒水的于娟娟看著面前的一幕,沒想到一向沉穩的高玉峰,今天竟然兩次失態了。

不過,一次是自家兒子,一次是面前的青年。

當然,她也好奇,這倆人說的壓水井,是不是真的那裡管用。

“太好了,有了這東西,有了這東西…”

高玉峰說著回頭,然後冷靜下來。

“小濤,來,仔細說說你是怎麼想的。”

“主任!”

“在家裡不用見外,叫叔就行。”

楊小濤一愣,這,轉換的真快啊。

于娟娟也是看著高玉峰,這還是自家男人?

“高叔…”

等楊小濤說完,高玉峰這才嘆息著,“真理也不能脫離實踐啊。”

“這麼簡單的物理知識,你去農科院隨便問問,誰不知道我讓他掃廁所去。”

“可知道有啥用?一個個,包括我,也沒想出來,竟然可以這樣用。”

“學以致用,學以致用啊!”

“你能做到這點,不容易,更是很不錯啊,不愧是首長都誇獎的人。”

高玉峰不斷感慨,不斷唏噓。

“我就是見了,多想了想,沒您說的那麼厲害。”

楊小濤謙虛的說著,高玉峰卻是更加感慨,心裡更是萌生讓農科院的人都下鄉走走看看的想法。不能老待在象牙塔裡啊。

楊小濤並不知道因為今天的事,讓農科院的人,更加接地氣。

“小娟,搞倆菜。”

高玉峰對著妻子說著,又轉頭看向楊小濤,“今中午必須喝兩盅。咱倆好好說說農場的事。”

于娟娟笑著應下,轉身往廚房走去,根本不給楊小濤拒絕的機會。

隨後,楊小濤跟高玉峰說起農莊的事情,主要是楊大壯他們的想法,再就是自己對育種時的要求,隔離措施,選擇時機等等。

中午兩人喝了點酒,卻都沒喝多。

楊小濤又在高家坐了一會兒,這才起身告辭。

“小濤,把這些拿回去,以後來不用帶東西。”

于娟娟將糖和水果拿出來,讓楊小濤帶回去。

“以後不帶了,但這次不行,這第一次冒昧而來,您這樣可不行。”

楊小濤忙伸手將東西放下,一旁高玉峰見了點頭,這才手下東西。

隨後楊小濤離開,騎著車子出了軍屬院。

回到屋裡,于娟娟看著高玉峰,“老高,這可不是你平常作風啊。”

“這點東西可不便宜。”

高玉峰坐在椅子上,捏捏眉心,他酒量不大,這會有點上頭。

聽到妻子的話,高玉峰不以為意。

“我以前不收東西,一來,是怕人情說不過去,原則必須要堅持,也是怕傷了感情。”

“二來,這年頭誰都是按糧吃飯,多吃一口以後就可能少一口。大家都不容易啊。”

“那你怎麼…”

“怎麼收下他的?”

高玉峰露出笑容,“這小子,別看他年輕,但做出的這些事,今後還難說誰用到誰呢。”

“況且,你不知道這傢伙可是工程師了,咱家用的暖氣爐就是他鼓搗出來了,當初可是沒少掙錢。”

“收他這點東西,九牛一毛不敢說,那也是地主家的糧倉,不見少啊。”

妻子聽了,臉上浮現出震驚,隨即收起。

這時一旁的兒子跑出來,臉上帶著興奮的神情,“爸,媽,我算出來了,算出來了!”

夫妻倆一愣,隨後高玉峰笑著揮手,“明明,咋算出來的?”

高明一臉驕傲的抬起頭,“爸。我吃了十八顆糖,還剩下十顆,所以原來一共有二十八顆糖。”

“對不對?”

高明興奮的說著,卻沒發現高玉峰掃過那包大白兔奶糖後,臉色越來越差。

“小兔崽子…”

“啊…”

……

楊小濤離開軍屬大院,還沒走多遠,就看到兩個人影急急忙忙的往這邊跑著,身後還追著幾個人,穿著軍大衣,一身彪悍氣息。

沈林?

楊小濤終於記起來這人是誰,當初剛穿越來的時候,就是找他買得票子。

後來也見過幾次,只是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漸漸的斷了來往。

只是沒想到竟然在這裡碰到了。

楊小濤穿著軍大衣,帶著帽子,沈林從旁邊跑過去倒也沒認出來。

倆人呼啦跑進軍屬大院,身後追著的人被警衛攔下,看著跑進去的倆人一陣吆喝。

楊小濤聽了一會兒,無奈搖頭。

大院的孩子啊,真熊。

回到四合院,楊小濤路過賈家,聽到裡面傳來輕輕的啜泣聲,不由加快腳步。

這就是個暴風眼,院裡有啥事都是從這出來的,遠一點,沒錯。

回到家裡,剛開門就聞到一股香氣,那是米飯的香氣。

冉秋葉正在一旁看書,白色的高領毛衣下,苗條的身材,更加襯顯出懷孕后豐滿的身軀,臉上也因為營養的補充出現了嬰兒肥。

見楊小濤回來,趕緊放下書,一手扶著肚子走上前幫忙脫下大衣。

“怎麼去了這麼久?”

楊小濤將帽子掛在牆上,“那邊高主任說了下農場的事,順便留下吃了午飯。”

“你吃了沒?”

“吃了點,鍋裡還給你留著,餓不餓?”

冉秋葉清楚楊小濤的飯量,所以在外面應酬的時候,都是吃個三分飽。

“本來不餓,可進到這屋子裡,秀色可餐啊,這肚子就叫起來了。”

楊小濤說著,攬著冉秋葉的後背,低頭就要親上去。

冉秋葉卻是躲開,“一嘴的酒氣,別鬧。”

楊小濤不依不饒,直到親了一下這才走到爐子旁,將坐在上面的鐵鍋端下來,開啟后里面熱著米飯,上層還有一大片火腿,旁邊還有一個鹹鴨蛋。

“還是在自己家裡吃的實落。”

楊小濤說著,開始盛飯,在吃一頓。

冉秋葉卻是座在一旁說起賈家的事,“今天上午那賈東旭被拉著去了醫院。”

“中午的時候回來,然後聽說,病情惡化了。”

楊小濤低頭乾飯,彷彿沒聽到。

賈東旭管他什麼事?

再說了,賈東旭這個樣子,最應該負責的是秦淮茹和賈張氏吧,眼睜睜的看著兒子丈夫等死,這倆人心真狠。

見楊小濤不說話,冉秋葉猶豫片刻還是說了出來,“你回來前,秦淮茹來借錢了。”

聞言,楊小濤放下筷子碗,鄭重問道,“借給她了?”

冉秋葉見楊小濤這嚴肅模樣心頭一緊,很乾脆的搖頭。

“沒有!”

“那就行。咱們家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都是一分一毛掙的,伸伸手說兩句可憐話就想要錢?”

“哼。做夢都別想。”

楊小濤對冉秋葉能夠這樣做很是開心,端起碗來繼續幹飯。

冉秋葉在一旁看著,欲言又止,終究還是將心裡話說了出來。

“我,我覺得。”

楊小濤抬頭看著腦袋快埋進胸口的冉秋葉,“覺得啥?”

冉秋葉沒抬頭,聲音更小了。

“我覺得,救急不救窮。賈家,確實到了困難時候了。”

冉秋葉鼓起勇氣說完,就等待楊小濤說話,心跳開始加速,耳根都紅了起來。

沒有等到楊小濤的回話,卻是一隻胳膊將她摟住,隨後找個舒服的姿勢趴在楊小濤懷裡。

“救急不救窮,這話說得沒錯。”

“但用在賈家那群白眼狼身上,就是中山先生與狼,白瞎。”

楊小濤說話後又覺得有些重了,看到懷裡的妻子,又軟了下來。

他將冉秋葉耳邊的髮絲撥到耳後,看著自家媳婦緊張的模樣,原本要說的話,此時卻是說不出口。

自家媳婦,雖然經歷過不少事,但終究還是,心軟啊。

或許,跟懷孕有關吧。

可隨即又有些驕傲的親吻冉秋葉的額頭。

“我的秋葉,就是心軟,見不得這些糟心事啊。”

冉秋葉聽了咬著嘴唇,伸手摸著楊小濤的臉。

“不是我心軟,而是你,原本和我是一樣的人。”

楊小濤捂住臉上的柔荑,“不,這個家裡,只需要一個人心軟就行,我還是要做現在的我。”

冉秋葉感動著,她明白,這是丈夫在保護她,眼睛已經溼潤起來。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是你跟我說的。”

楊小濤點頭,這是當初冉秋葉跟他在一起的時候說的,說的就是賈家。

就是告訴她,賈家如今的一切都是自己找的,怨不得別人。

冉秋葉伸手將楊小濤的手放在胸前,兩隻手捂住,“我最近在家裡讀了先生的書,我發現,不論是孔乙已,還是祥林嫂,甚至是閏土。”

“他們這些可憐之人,都經歷了各自的苦難。”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但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

“這,或許是先生要表達的另一層含義吧。”

冉秋葉大著膽子說完,而後楊小濤陷入到長久的沉默中。

良久,楊小濤苦笑起來,“我自認是讀書人,但”

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伸手將冉秋葉摟在懷裡,“我,終究還是膚淺啊。”

冉秋葉摟著楊小濤,“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冉秋葉愛的人,怎麼會膚淺呢?”

“我的男人,他有本事,有很大的本事,不應該將心思放在這些事上。”

“我的男人,將來肯定是個有益於民族的大英雄。就像石油工人那樣,一定是個大英雄。”

楊小濤緊緊摟著,“不管是大英雄還是普通人,都是你的男人。”

冉秋葉笑著點頭。

嗯!

“那既然是你男人,我說的話,就要聽。”

“嗯!”

冉秋葉毫不遲疑的答應,若是楊小濤不同意,她會毫不猶豫的改變自己的看法。

“秋葉,你有自己的想法很好,我不是大男子主義,我更喜歡一起陪伴,相互扶持走下去的你。”

“但我還是堅持,在借錢的這件事上,不要急於下結論。”

“偉人說過,一個人做點好事並不難,難的是一輩子做好事,不做壞事。你覺得賈家到了這步田地,覺得很可憐,但這都是你覺得。”

“你並沒有實際去聽,去看,去探查。賈家為什麼會這樣?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你需要慢慢看,走著看。”

“所以,不要急,一個人再能裝,也會有露出馬腳的一天。”

楊小濤說完,冉秋葉立刻心理明白了。

她的男人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就是不同意。

只是出於對她的尊重,這才沒有直接拒絕。

那她還有什麼好考慮的?

在她心理,最重要的還是這個家,還是她的男人啊。

第二天,楊小濤起床,讓冉秋葉多睡會,將早飯放在爐子上熱著,這才往軋鋼廠趕去。

至於借錢的事,他已經不再理會,一切都交給冉秋葉處理。

家有賢妻,勝過良田萬頃。

楊小濤相信,冉秋葉是一個有原則的人。

他的話,能夠聽進去。

楊小濤離開四合院後,過了一會兒,賈家門開啟,秦淮茹紅著眼睛走出門,然後在門口捯飭一下,就準備去找冉秋葉借錢。

昨天冉秋葉的神色已經鬆動了,只需要再加把火,就能成。

哪知秦淮茹剛剛走到院子外,就被旺財堵住。

“冉老師,起來了嗎?”

秦淮茹在外面叫著,冉秋葉剛剛將飯碗放起來,聽到秦淮茹的聲音,心理面沒有彷徨,更沒有猶豫。

這件事,她必須跟丈夫一致,一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