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分鐘後。

陳梵停下滔滔不絕的話語,再次伸手拿起一旁的水杯喝了口水。

萬萬沒想到,他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成兩次“傳教”,物件甚至是教會的祭司和神選者!

這他媽說出去誰信啊!

【你的傳教功力大有長進。】

壹沒有放過任何一個機會,見縫插針地吐槽著:【本機認為,你有教皇之姿。】

陳梵嘴角輕輕一抽:‘閉嘴。’

他扭頭看向仍站在房門旁的伊莎。

對於一直生活在教會的伊莎而言,那些以人為本的開明思想明顯還是太過超前了一些——雖然他對這些理念和思想做出了不少的魔改和刪減,但自從他說完那番長篇大論後,這名身披黑袍的機械小土豆便徹底僵在了原地。

就像宕機了一樣。

陳梵樂呵呵地在腦海中想著。

他並沒有催促,而是安靜地等待著,給伊莎留足了消化和思考的時間。

……

祭司黑袍之下。

伊莎那張嬌俏的小臉皺成了一團。

陳梵說的那些話語對她的世界觀造成了極大的衝擊。

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但又說出不出問題在什麼地方。

教會……教會明明是女神最虔誠的信徒,怎麼會成為阻礙人心的障礙呢?

她不由想到了自己在宣告神降大典過程中的見聞。

所有的信徒,對她的態度都十分尊敬。

現在回想起來,這或許不是尊敬,而是惶恐。

而這份惶恐,並不是對她的,而是對她身上穿著的這件黑色祭祀袍的!

更準確地來說,信徒是害怕她身後的教會!

當一個教會只會給信徒帶來恐懼之時,這個教會的所作所為還是正確的嗎?

伊莎用力抿了抿嘴唇,清秀的右眼微微眯起,其中透出深深的困惑。

在一陣微不可查的機械執行聲中,泛著紅光的機械義眼調整了一番方向,藉著黑袍的遮掩,仔細打量著正坐在椅子上的陳梵和高遠。

他們可是神選者啊!

按照大主教說的,他們可是神在人世的代言人啊!

他們怎麼能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語——

不,不對,高遠和陳梵的話語中並沒有否定神明,他們只是否定了教會平日的做法。

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的那一刻,黑色兜帽下,伊莎猛地睜大了自己的右眼。

如果說神選者真的是神在人世的代言人……

那他們口中所講述的,會不會就是女神的意願?

所以,是女神想要改變教會,而不是神選者有異心?

……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陳梵手中的水杯也早已見底。

‘壹,你覺得伊莎能被我忽悠嗎?’

有些無聊的陳梵在心底和壹閒聊起來。

【本機持悲觀態度。】

【你可能小瞧了宗教和信仰對智慧生物的影響。】

【身為一名祭司,從小生活在教會的薰陶之下,理論上來說,你這些言論很難動搖她的信念。】

‘那高遠呢?’陳梵撇了撇嘴,‘人還是神選者呢!’

【……高遠除外,本機與你討論的前提是正常人。】

聽到這邊,陳梵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高遠——察覺到陳梵目光的高遠齜著牙露出了一個沒心沒肺的笑容。

陳梵默不作聲地收回目光:‘好吧,我暫且同意你的看法。’

‘但我還是相信我的傳教功力。’

【呵呵,本機就喜歡你這不服輸的樣子。】

就在一人一機爭論之際,僵在房門旁的黑色祭祀袍輕輕顫動了一下。

“我加入你們。”

軟糯的聲音無比堅定。

在短暫的錯愕之後,陳梵臉上便露出了溫和的笑容:“歡迎加入。”

【???】

【這怎麼可能?!】

在陳梵的腦海中,壹已經開始懷疑機身:【不行,你幫我問問她,她到底怎麼想的?】

【這,這不科學啊!】

伊莎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件事……是第三次神諭吧?”

陳梵愣了愣神。

“什麼?”

怎麼好端端地,又扯到第三次神諭去了?

伊莎抬起自己的機械義肢,將寬大的兜帽摘下。

如畫般的眉眼低垂,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哀傷和無奈。

“教會做錯了事,主自然會感到生氣。”

“於是主在第三次神諭的時候向你們傳達了她的意願,是嗎?”

說到這邊,伊莎的神色變得堅定起來:“作為主的信徒,我願意幫助你們。”

臥……臥槽?

陳梵好像聽明白了。

在伊莎看來,是女神不滿教會的所作所為,從而藉助神諭向神選者傳達了自己的意願,準備依靠神選者的力量來改善教會的狀況。

至於為什麼不是女神親自動手……這位機械小土豆似乎還沒考慮到這方面的內容。

雖然聽起來有點離譜,但陳梵把自己代入伊莎的視角後,卻覺得這個說辭也算合理——瓦瑞拉城的歷史中,還沒有哪個神選者有這麼大的膽子,但如果是女神在後面“撐腰”,一切聽起來就合理多了。

還是那句話。

智慧生物的大腦有極強的細節補充能力。

很明顯,眼前這位祭司的腦補能力略微強大了一點。

陳梵張了張嘴,糾結片刻後,他迎著伊莎的目光用力點了點頭。

“你說的沒錯,確實是這麼回事!”

好傢伙,再這麼下去,他都快相信自己是名正言順的正派人士了!

“主……確實藉助神諭儀式告訴了我一點資訊。”

陳梵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起謊來,甚至還給伊莎的那番言辭打了個臨時補丁:“主迴歸神國之後,不方便插手世間之事,我身為神選者,自然要為主分憂。”

一旁的高遠:“???”

這怎麼和他先前聽到的版本有點區別呢?

難道是他聽岔了?

高遠試圖回憶,卻感覺自己的腦子渾渾的,就像被一團迷霧遮住了一樣。

嗯……應該就是聽岔了。

高遠撓了撓頭,將記憶中的版本自行更新了一下。

另一邊,陳梵樂呵呵地在心裡上起了嘴臉:

‘壹,說話!’

‘先前不是說不可能的嗎?’

壹沉默片刻後,低聲回應:【……排除高遠和伊莎,本機的模擬計算僅針對腦回路正常的智慧生物。】

‘呵呵,我還是喜歡你嘴硬的樣子。’

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