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縣衙,事情繁多,政治、經濟、文化、教育、衛生、民政、司法.等等亂七八糟的。

但說來說去,最重要的事情只有三件。

分別是:收稅、治安、判案。

如果官員懶一些,那麼最重要的事情就只剩下收稅。

至於治安和判案,只要不出大叉子,都無所謂.

當李逍坐在公堂之上,梅縣丞搬來為辦理的案卷,李逍頭都大了,這案卷都堆成了小山。

李逍皺眉道:“奇怪,這東安縣衙知縣的位置不是隻空了兩個月麼,兩個月就有這麼多冤屈??”

梅縣丞尷尬一笑,如實道:“實不相瞞,上一任的知縣就沒怎麼處理這是三年堆積下來的.”

“三年.”

李逍咂舌,真是不作為啊。

“行了,讓百姓們按照順序進來吧。”

李逍揮了揮手吩咐道。

“是,下官這就去辦.”

梅縣丞急忙下去安排。

李逍坐在正中央,朱凝雲坐在一旁。

她氣憤道:“不下來不知道,原來這原來東安知縣,在其位不謀其職,真是可惡。”

李逍道:“制度有問題,以小見大,恐怕大明這樣的知縣處處都有啊。”

朱凝雲驚訝道:“逍郎,你作為這一方父母官,能否改進呢?”

李逍想了想:“盡力吧。”

朱凝雲欣喜點頭,隨後又用欽佩的眼神看向李逍,道:“逍郎,今日一見你倒是有幾分威風,你從來沒做過官,從哪學的?”

從電視機上學的.李逍嘿嘿一笑:“沒吃過豬肉,難道沒見過豬跑麼,瞎琢磨的。”

朱凝雲白了他一眼,“你的瞎琢磨,可真厲害。”

不多時。

聽到風聲後,外面百姓烏壓壓的堆了進來,站在公堂的柵欄外。

他們有來伸冤的,也有來看熱鬧的。

畢竟來了新知縣,百姓們都是關心,若是來了好官他們會高興,若是來了跟以前一樣的官,就會背地裡罵娘.

當然也只能罵罵娘了.

而朱棣和徐妙雲,穿著布衣,也混在人群之中。

“王爺你看,這李逍走馬上任第一天,就帶著那個義弟,還坐在一起,有說有笑”

徐妙雲看到公堂的李逍跟義弟在一起,心中更加擔憂了。

“媳婦,稍安勿躁,看看李逍如何辦案,說不定那義弟是李逍請來幫他的也說不準。”

朱棣還是保持著自己的態度,他覺得李逍絕對不是有龍陽之好的人。

“行吧,那就再看看。”

徐妙雲小聲說道。

這時,衙役帶來了第一個伸冤的,一共有三人。

三人被帶上了公堂。

李逍敲了敲,桌子上有一塊又黑又厚實的木頭,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驚堂木。

李逍拿起驚堂木,在桌子上一拍。

啪的一聲巨響。

三人都嚇了一個哆嗦。

這驚堂木,就是來樹立知縣絕對威嚴的。

李逍厲色道:“來者報上名來,有何冤屈要伸?”

同時,梅縣丞將卷宗挑了出來,給李逍過目,是前年的案子。

好傢伙,這是給上一任知縣擦屁股啊。

旁邊的主薄正坐著,拿起筆,開始記錄。

那三個穿著布衣的人,其中一人開口道:“大人,草民李二牛,是開肉鋪的。”

說著,他指著另外一個瘦弱的男子道:“這是我隔壁店鋪的,名叫張大力,他欠我二十兩銀子,已經三年未歸還了。”

而那個叫張大力的瘦弱男子道:“大人,草民張大力,是賣油傘的,我的確欠李二牛二十兩銀子,可這個許三多,也欠我二十兩,他不還我,我沒錢還啊。”

而那個叫許三多的道:“草民許三多,是賣油餅的,我是欠張大力二十兩銀子,但李二牛也欠我二十兩銀子,他不還我,我怎麼還給張大力?”

這三個人各執一詞,頓時就將在場的眾人給繞暈了。

“有點麻煩啊”

朱凝雲擔憂的看著李逍,這也太複雜了。

逍郎第一次辦案,要是辦不成,可就糗大了。

不行,我一定要幫到逍郎。

這般想著,朱凝雲皺眉,開始冥思苦想.

縣衙的一眾官員,還有衙役也都看著新上任的李知縣。

心道當年這案子,就把上一任知縣給繞暈了,後面不了了之。

真不是成心為難知縣大人,剛好這三人就衝在最前面了.

壞了壞了,知縣大人不會怪罪我們吧?

就連場外的百姓也聽得一頭霧水,朱棣和徐妙雲也皺著眉,仔細看著,看看女婿如何解決。

李逍算是聽明白了。

這不就是典型的三角債的問題麼?

這麼簡單的事情,為什麼這幫人感覺愁眉苦臉的呢?

想了想,李逍算是想明白了。

這裡不是未來,自己那時候有九年義務教育,還有高中,大學,上學要學習數學、語文、物理、政治、地理.之類的。

而古代人大部分人上學,就是學個識字。

甚至大部分的人連識字都做不到。

即便是文人,也是學的儒學,為了科舉,後面當了官,大部分也沒法斷案,學儒學如何斷案啊?

算了算了,該到我人前顯聖的時候了。

李逍微微一笑,看向跪著的三人,道:

“我來重複一遍,你們聽著,點頭就好。”

“李二牛,你欠許三多,二十兩銀子,是也不是?”

李二牛點頭。

李逍又道:“許三多,你欠張大力二十兩銀子,是也不是?”

許三多點頭。

李逍接著道:“張大力,你欠李二牛二十兩銀子,是也不是?”

張大力點頭。

李逍問道:“但對方的錢不還,你們也沒錢還是嗎?”

三人一起點頭。

李逍說的同時,順帶也捋清楚了關係。

的確就是典型的經濟問題,三角債關係。

這時候,只需要一筆額外的錢進去就能解決。

李逍起身,走下堂。

拿出二十兩銀子,遞給了李二牛。“拿著。”

李二牛嚇了一大跳,道:“大人.這是何意啊?”

李逍笑道:“借給你二十兩銀子。”

李二牛不敢接,連忙擺手道:“大人,這不好吧”

李逍不耐煩道:“讓你拿著你就拿著,哪裡這麼多廢話。”

“大人,草民不敢啊!大人的錢,草民不敢接。”

說著,李二牛跪了下來,還磕了幾個。

李逍當時就納悶了,這古代人怎麼動不動就給自己磕幾個

其實李逍自己沒有注意到這點。

這是階級分明的古代社會,而他這樣的舉動,的確有些令人吃驚。

縣太爺跟百姓,那一個是天,一個是地。

李逍突然拿錢給他,的確讓人害怕。

外面的百姓也紛紛驚訝住了。

“這縣老爺怎麼給李二牛錢吶?”

“這這.這也太誇張了”

“難道是青天大老爺?”

百姓們紛紛小聲議論,表情明顯已經有了喜悅之色,顯然這次來的縣太爺,是來辦實事的!!

見這一幕,徐妙雲小聲道:

“王爺,該不會是李逍打算用自己的錢,解決這幢案子吧,李逍固然有錢,可也不能用自己的錢,辦公家的事情啊.”

朱棣想了想,道:“應該不會這麼簡單吧,咱們再看看”

徐妙雲點頭道:“我也覺得不簡單,可還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看看吧說不定是妙招。”

公堂上,李二牛還是不敢接錢。

“哎呦我這小脾氣。”

李逍大喝一聲:“站起來,接著!不然打你二十大板!”

這一聲呵斥,把李二牛給嚇得不輕。

“好大人我接”

李二牛無奈,只好硬著頭皮接過二十兩,然後看著李逍,不明所以。

“李二牛,你不是欠許三多二十兩嗎?把錢還給他。”

李逍吩咐道。

李二牛點了點頭,將錢還給了許三多。

兩人點了點銀子,兩清了。

自此,李二牛跟許三多的債務清了。

“好了,你們兩個人清賬了。”

說完,李逍又看向許三多,接著道:“許三多,你欠張大力二十兩,是不是該還錢了?”

“是是是,大人說的是。”

許三多將剛到手的銀子,遞給了張大力。

“好,你們兩人清賬了。”

說完,李逍看向張大力,道:“張大力,你李二牛,二十兩銀子,還錢吧。”

於是乎,張大力將錢還給了李二牛。

“咦?”

李二牛發現,自己的錢還了,手上還多了二十兩銀子。

其他兩人也同樣驚訝道:“呀,我似乎不欠錢了。”

李逍哈哈一笑,招了招手,道:“李二牛,這二十兩銀子是不是我借給你的?該還給本官了吧。”

“是啊,大人借我二十兩銀子,現在就還給大人。”

說著,李二牛將二十兩銀子又還給了李逍。

李逍收下銀子,笑道:“現在,你們三人互不欠賬了。”

三人目瞪口呆,相互一看,哎呦喂,還真是這麼回事!

還真的是啊!

他們拿著銀子,把錢都還給了債主。

別人欠自己的銀子,也還清了!

“真的啊,兩清了!”

三人都是驚訝的道。

李逍道:“可還滿意?”

三人激動的點頭:“滿意,滿意啊!”

李逍問道:“能不能結案?”

三人道:“能,太能了,這也太神奇了.”

李逍看向主薄,大聲道:“結案!下一個!”

話音落下。

全場突然靜寂無聲。

有的人還沒繞明白

但腦子靈活一些的人,算是想通了。

反正,就是這三人的債務清了。

本來還以為是知縣自己出錢解決。

可到最後,知縣大人自己借出去的銀子,也回到了手上。

前前後後,不到一炷香的時間。

讓一個想破頭都想不明白的案子,就輕鬆解決了???

三人離開公堂,隨後大笑道:“哎呀,這樁事三年了,總算解決了,太好了,知縣大人厲害啊!”

在場的百姓也驚呆了。

“這新來的縣老爺是怎麼做到的?”

“沒聽懂,就是轉了一圈,三人都不欠賬了?”

“好像.是這麼個道理啊。”

百姓們十分高興,這縣老爺上任第一天就辦案,看起來挺不錯的,關鍵是辦案能力也厲害。

“咦,有點意思啊”

人群之中,朱棣的眼睛亮了起來。

朱棣何等人也,稍微一想就想明白了。

原本這三人相互欠賬,可問題是別人也都欠著他們的賬,相互都拿不出錢換錢。

李逍只需借出去二十兩銀子,讓其中一個人還錢。

然後就跟穿糖葫蘆一樣,一串一串的全部還了。

最後,錢回到李二牛的手上,李二牛把從李逍那裡借去的二十兩銀子也還了。

賬目全部清賬了。

“王爺,高啊”

徐妙雲也是驚訝出聲。

她本來就是管理府內賬務的,自然一點就通。

不過先前從來沒碰到過這樣的事情,一時間沒想明白。

沒想到,這個女婿輕描淡寫的,就化解了此事,順利結案。

“不錯不錯,我就知道,這李逍是個能幹實事的人。”

朱棣不由十分高興。

“王爺,咱這個女婿無論從哪方面看,是真沒話說”

徐妙雲也是越發的喜歡這個女婿了,不過心中還是隱隱擔心女婿的私生活問題。

“你就放心吧,李逍絕不是你想的那樣。”

朱棣小聲說道。

徐妙雲點了點頭。

目光卻是一直停留在公堂上坐在一旁的那個奶油小生。

“咦”

徐妙雲輕咦一聲,面露疑惑。

“怎麼了夫人?”

朱棣問道。

徐妙雲眯著眼睛,似乎是看不太清,猶豫說道:“那個白面書生,怎麼感覺有些眼熟,似乎是哪裡見過?王爺,你快看看。”

也難怪徐妙雲覺得眼熟。

因為那女扮男裝的白面書生,李逍所謂的義弟。

其實就是她的親閨女.

“咦。”

朱棣目光看了過去,仔細打量,也是覺得眼熟。

“夫人,還真是有些眼熟,似曾相識,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可本王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朱棣也眯著眼睛說道。

不過因為距離的問題,他們並沒有太看清那書生的長相。

兩人陷入了沉思,想了許久也想不起來.

這時,第二案子也開始審理了。

上來的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一上來就跪在地上。

“縣太爺,您可要為我做主啊。”

老頭匍匐在地,哭訴道。

老頭身材佝僂,面面皺紋,地地道道的農民。

李逍一看這老實巴交的農民模樣的人,頓時覺得挺可憐的。

“逍郎,這好像是真有冤屈.”

朱凝雲心生憐意,道:“若是真有冤屈,可要為他伸冤。”

李逍點點頭,小聲道:“夫人放心,如你所願!”

說實話,當李逍坐在這公堂的那一刻。

就有一種責任感在肩膀上。

加上外面無數百姓用期盼的眼神盯著他,看著他。

這種感覺就更強烈了。

坐在這裡,手握驚堂木,就有種掌握別人生死的感覺。

沒錯,就是這種感覺。

掌握生死,他的言語和行為,真的能決定一個人、乃至這個縣大部分人的命運.

這就是做官的感覺麼.

難怪說,權利是最好的春藥!

這種權利,毫不誇張的說,比後世的官員可高多了。

啪——

李逍興致大開,手握驚堂木拍案,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有何冤屈,如實道來,本官必定為你主持公道!”

那老頭跪在地上,哭訴道:

“小老名叫張田,家有一兒,去年正月十三,我家小兒因為不小心用了劉老大田裡水渠的水,就被張老大家幾個兒子打了,如今癱瘓在床不起,小老年邁,如今無人務農,快活不下去了,那劉家又想要用賤價買我們的地啊.請老爺做主啊,請老爺做主”

李逍一聽,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了。

這不就跟自己剛穿越而來,發生的事情有些類似嗎?

家裡兒子少,處處受欺負。

當時自己也是花盡了心思,才化解危機,守住了一畝三分田,不然早就餓死了。

李逍看向旁邊的縣丞,問道:“可有此事?”

梅縣丞點頭:“大人,的確有此事,不過這劉家已經賠了錢,此事之前就結了案,後面這老頭又嫌錢少,又來伸冤,咱們縣衙就沒理會”

李逍問道:“當時賠了多少銀子?”

梅縣丞翻了翻卷宗紀錄,找到了當日的過程,回道:“十兩銀子。”

“什麼?”

李逍眉頭一皺:“把人打癱瘓了,只需要十兩銀子!真是豈有此理!他們家就一個兒子,十兩銀子怎麼夠生活?”

李逍立刻起身,拍案道:“來人,去劉家,把罪魁禍首劉老大,還有幾個兒子,全部給本官壓上來!”

下面的一種衙役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該不該動身。

聞言,梅縣丞小聲道:“大人,那劉家的人每年幫我們收稅,還捐錢修路呢.你看著”

這劉老大屬於鄉里的土霸王,兒子多,家族大。

因此縣衙收稅,往往也需要這些土霸王幫忙才能收上稅,因此遇到事情,也是睜隻眼閉隻眼。

但李逍不吃這一套,冷聲道:“與本官何干?誰都不好使!”

他目光看向下面的衙役,“怎麼,本官差使不動你們?”

梅縣丞使了使眼色,那群衙役這才動身離去。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

李逍又處理了兩件小案子。

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沒有什麼大案,殺人案之類的。

半個時辰後。

這群衙役回來,其中一名稟報道:“大人,那劉家人不肯來,家裡人又多,我們傳呼不動啊.”

“叫不動?養你們這群廢物有什麼用?”

李逍絲毫不留情面,張口就罵。

連一個被告都喊不動,真是沒救了。

看來這群人平日裡也是油嘴滑舌,欺軟怕硬,摸魚打諢,無用!

衙役們低著頭,他們也是老油條了,事情我們辦了,你罵我們,我們唉著,哎,反正人家厲害,我們也沒辦法

“廢物東西!”

李逍看這群老油條居然不怕罵,臉皮之厚跟城牆一樣,真是無語至極。

不過,今天這麼多人看著,威嚴必須立起來!

不然以後還怎麼混?

李逍可不想在一個小小縣城,還跟這些貨色玩勾心鬥角的伎倆。

“常英武聽令!”

李逍喝道。

“標下在!”

李逍帶來的親衛百戶常英武,拱手道。

“前去黃花村,將那劉家一家人給本官帶過來!”

“標下領命!”

說完,常英武看向其中一個衙役,呵道:“帶路!”

“是”

衙役嚇了一個哆嗦,哪裡見過這場面,乖乖的走了過去。

常英武一揮手,大聲道:“出動,抓人!”

轟轟轟——

兩排穿盔帶甲計程車兵,直接從公堂離開。

這些人,可是朱棣分給郡主的燕山精銳!

士兵們整齊的步伐,肅穆的神色,讓人膽寒。

此刻,全場寂靜無聲.

百姓們都驚呆了.

這次來的老爺太霸道了!

絲毫不講情面,也不知道什麼身份,居然能使喚動士兵?

我的天老爺

東安縣.這是要變天啦!!!

人群中,朱棣也是眯著眼睛,很是滿意。

這樣才對嘛.這才是我朱棣的女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