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

整個房間靜悄悄的,只能聽到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大家的眼神複雜,沉默了許久。

他們有些不敢置信。

明明說是下鄉視察民情去了,為什麼騙人?

大家可是國師派下來的人啊,難道國師的面子都不給了嗎?

良久,一秀才喃喃道:“這是真是假會不會是打聽錯了?”

如此,其他秀才的目光紛紛看向那個推門而來的秀才。

他們心中還抱有一絲希望,希望這個訊息是假的。

他們不相信,身為十三品的朝廷官員,還能被這樣對待?

一定不是真的.一定不是.

“哎!事到如今,你們還相信那狗知縣是好官?”

那個打探訊息秀才氣憤道:“你們若是親自去打聽就知道了,反正我打聽的時候,那些鄉下來的百姓對狗知縣的語氣並不怎麼好.”

沉默。

確認訊息後的秀才們再次沉默。

初出茅廬的小羊羔們,第一次感受到官場上的險惡。

良久爆發出一陣氣憤吵鬧聲。

“可惡!太可惡了,我們五十人,都被套路了!”

“狗知縣膽子也太大了!膽敢晾著我們五天,走兄弟們找他說理去!”

“對,今日無論如何也要進縣衙一探究竟!”

“兄弟們,走!一起去,帶上慈溪衛的兄弟們,我就不相信他們敢拿我們怎麼樣。”

可把這幫秀才給氣壞了,而且他們現在的膽量也上來了,直接開口就是要去縣衙論理。

“等等!”

于謙制止道:“大家冷靜一下,先暫且不論此事真假,我們這樣貿然過去,衙門的人攔住我們,該怎麼辦?”

劉全氣憤道:“敢攔我們,就直接衝進去!他們能攔得住我們兩百人嗎?”

其他人紛紛應和:“對,咱們還能怕了他了?”

于謙想了想,覺得即便是對方無理在先,可對方的說辭是無懈可擊的,反觀自己若是貿然闖入,反而有理變成了無理。

這知縣真是狗官,倒打一耙,兄弟們可就遭殃了。

於是乎,于謙立刻大聲道:“大家聽我一言,若是我們這樣貿然闖入,不但我們犯了罪,還會連累慈溪衛的兄弟們,切莫魯莽行事。”

聞言,眾人微微一愣,隨後冷靜了下來。

“于謙說的也有道理,方才是我們莽撞了,若真是狗官,我們這樣做反而正中對方的下懷。”

“于謙兄弟,那你說怎麼辦?我們都聽你的。”

“對,我們都聽你的,你來安排吧。”

眾人紛紛看向于謙說道,他們都習慣聽於謙的主意。

“這樣.”

于謙壓了壓手,示意大家都坐下,待眾人都坐在地板上後,于謙小聲道:“無論如何,我們要先探虛實,確認這件事情的真偽,若是那知縣真是誆騙我們,故意給我們一個下馬威,那我們再做打算。我先帶幾個人去縣衙後院偷偷翻進去,看看那知縣到底在不在,是不見我們,還是真的下鄉去了.”

眾人想了想,覺得有理。

首先要確定事情,才好作下一步的打算。

于謙吩咐道:“劉全、陸剛、廖丘,你們三人翻牆功夫最為厲害,跟我去吧,其他人按兵不動。”

秀才們道:“行,那我們就安心在這等待訊息吧。”

就如此。

于謙帶著三個翻牆厲害的人,出了客棧。

隨後在縣衙的院子外面轉了一圈。

找到了東南一角,無人之處。

這縣衙的院子圍牆,差不多一丈高,一般人怕是不好翻過去,也沒人沒事幹去翻縣衙的牆。

“先看看情況”

于謙後退起步,隨後朝著圍牆衝鋒助跑,起身一躍,雙手就抓住了圍牆的邊緣之處。

胳膊肘一用力,半個身子就越過了圍牆。

這翻牆的功夫,就是在軍營中榮耀賽中偷家練出來的,十分嫻熟,爐火純青。

“沒人,廖丘你在下面把風,其他人跟我進來吧。”

于謙說完,就翻了過去,跳入了縣衙的院子內。

落地的地方是一處花園,很快其餘兩人也跳了下來。

幾人偷偷摸摸走出花園,發現這衙門後堂根本沒人,也沒什麼衙役巡邏。

“大家分頭行動,小心行事等下在這裡集合.”

于謙吩咐道,隨後剛走出幾步。

幾人還來不及分開行事。

就聽到了一陣打吊牌的聲音在一間屋子傳來。

隨後,三人就偷偷摸摸的走到牆角,將耳朵貼在牆上聽聲。

噼裡啪啦——

“八萬,碰.”

“五條,碰.”

“我胡了,哈哈,給錢給錢”

聽到這樣的聲音,三個人心中都升起不祥的預感。

尼瑪,縣衙裡面居然搓吊牌,離譜,太離譜了!

能在裡面搓麻將的能是誰?

除了知縣,還能是誰?

果不其然。

他們很快就聽到裡面傳來說話的聲音。

“祿知縣高啊,一句下鄉巡視民情,就將那些個自命不凡的舍區長們攔在門外,哈哈哈”

“先給他們一個下馬威,以後這些舍區長定然唯祿知縣馬首是瞻,讓他們明白,誰是主,誰是客。”

“先給一棒子,再給顆甜棗,這些舍區長以後歸祿知縣所用,讓那國師大人無功而返,妙哉,妙哉”

聽到這些話後。

于謙幾人徹底斷定,這知縣是故意晾著他們。

不但想要給他們一個下馬威,甚至還想要將他們變成知縣的傀儡,讓國師大人無功而返!

這可能嗎?這不可能,絕不可能!

國師對他們的大恩,他們豈能成為傀儡,任由擺佈?

“狗東西!!艹,老子要弄死他!”

劉全脾氣火爆,聽到這句話後怒不可歇,起身要衝到房間去。

“劉全,冷靜一下!”

于謙急忙招呼:“陸剛,攔住劉全。”

兩人將劉全抱住,隨後往花園拉去。

“幹嘛攔著我,我現在就要去揭穿這知縣的虛偽面孔。”

劉全氣鼓鼓的道。

“劉全,你若是現在衝進去,不但不能揭穿他,還會被打入牢獄,咱們可是偷偷翻牆進來的啊。況且,就算你當場抓獲了又如何?誰會信咱們的話?”

于謙極力勸導,這才讓劉全冷靜了下來。

“那現在怎麼辦?”劉全道。

“走,此地不宜久留,被發現了,吃不了兜著走,咱們先回客棧,跟大家商議後再說。”

于謙出聲說道。

其實,他心中也是憋著一股氣,恨不得當場痛打那知縣一頓。

不過,在軍營訓練的三個月以來,于謙從榮耀賽勝勝負負的過程中,上學會了許多。

首當其衝的就是謀而後動,不可魯莽行事。

於是,他按耐住心中的氣惱,拉著帶來的兩個人,重新翻牆出去。

好在這一切,比較順利,都沒有被人發現。

四人再次回到客棧。

推門而入,眾人的目光都刷刷刷的看了過來,顯然是等的很焦急。

“于謙兄弟,如何?那知縣在不在縣衙?”

一回到客棧的房間,其他舍區長們紛紛開口詢問。

還沒等於謙開口,劉全就氣鼓鼓的道:“何止是在縣衙,那狗知縣居然在縣衙後院打吊牌!!甚至還大言不慚,說給我們一個下馬威,然後給個甜棗,恩威並施,讓我們聽令與知縣,阻國師的大計!”

此言一出。

整個房間的舍區長們就炸開了鍋。

“我就說我們被騙了,我們真心想要幹實事,卻被別人忽悠矇騙,當成傻子看待,苦苦等了五日啊,奸賊,惡賊,狗賊!”

“國師曾三令五申,不準賭博,此人不但賭博,還在縣衙賭博打牌,為官者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豬狗,豬狗不如!虧我還以為是愛民如子的好官,在縣衙打吊牌,是個狗官!”

“狗日的東西,故意晾了咱們五天,害的我們一陣苦等,自己在縣衙裡面逍遙快活,不殺此賊,難解心頭之恨啊!”

“還想要拉攏我們當他的走狗,我呸!我今日放話在這裡,日後誰要是成了知縣的走狗,我張穩第一個鄙視他,饒不了他!”

大家一個個氣憤填膺,恨不得將那知縣給痛打一頓。

有人提議道:“兄弟們,咱們現在就一起去縣衙,讓那狗官出來,給我們一個說法!當眾揭露他的罪行!”

此舉立馬得到大部分的贊同。

“好!說的好!”

“走,現在就去!”

“我們帶上慈溪衛的兄弟,兩百號人,誰能攔得住我們?”

眾舍區長紛紛起身,想要去討要說法。

而此時,于謙坐在椅子上,眉頭緊皺,似乎在想著什麼。

於是,大家看向于謙:“于謙,你覺得如何?”

于謙未作答,眉頭緊皺,咬著手指,若有所思。

站在於謙一旁的陸剛也是個聰明人,道:“大家不可去。”

一人道:“為何?”

陸剛道:“大家此一去,有什麼證據能證明,那知縣是在後面打吊牌呢?”

那人道:“于謙等人不是聽到了嗎?”

陸剛道:“試問,這偷聽能作為呈堂證供嗎?退一步說,即便是可以,那知縣會承認嗎?況且,此舉也是于謙等人偷偷進入縣衙聽到的,這偷偷闖入縣衙可是大罪,大家若是以此為由,豈不是陷於謙於不義?”

聞言,眾人沉默。

仔細一想,是這麼個道理。

“也是,大家還是商量一下如何辦吧。”

一名秀才道:“所謂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咱們集思廣益,想出一個對策,總不能讓我們繼續苦等下去?咱們還是先快些走馬上任,為國師辦事才是正事。”

說完,大家紛紛點頭,隨後開始思索對策。

過了一會,一舍區長提議道:“不如,我們回南京,將此事上報給國師大人,讓國師大人懲治這個故意刁難我們的知縣。”

“不可。”

陸剛擺手道:“此行,我們共計一千五百人,若是每人出了一些小困難,咱們就要勞煩國師,國師就算是有三頭六臂,也忙不過來。”

聞言,大家都認可這點。

另一舍區長道:“沒錯,國師此番磨鍊我們三月,訓練我們的體魄、膽量、謀略,就是想讓我們能夠有自己面對困難的能力,才一個上任問題,我們就要找國師,這三個月豈不是練到了狗肚子裡去了?”

眾人紛紛道:“此言有理,國師與我們同吃同住,苦練三個月,咱們不能繼續勞煩他了。咱們連墳頭睡覺都敢,連鬼都不怕,難道遇到一個小小的狗知縣,怕了他們不成?”

如此,大家認可了一點,此時不能勞煩國師。

而是要自己想辦法解決!

想了許久,又有一人提議道:“不如,咱們率兩百人,直接衝進縣衙,將那狗官來個人贓並獲,扭送到知府那裡去,讓他負罪認罰。”

眾人覺得,憑藉他們兩百人,衙門的那些衙役根本攔不住。

“餿主意!”

懂大明律的一人道:“萬萬不可,若是這麼做,別說讓那狗官負罪認罰,咱們這些人先要人頭落地了。在衙門打吊牌,頂多是個翫忽職守之罪,但我們若敢當眾劫持朝廷命官,那可是死罪啊。”

此言一出,大家都嚇了一跳。

的確是如此,他們雖然現在是官員,但也不能這麼蠻幹。

“那就偷偷上報給錦衣衛,讓錦衣衛去查?”

“不行,錦衣衛衙門那是你想進就能進的?而且你能確定,錦衣衛會管這小事嗎?”

“那這樣”

“也不行”

就這樣,大家各抒己見,但又被其他人給否決了。

最後,眾人都有些不耐煩了。

一名秀才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我們就只能乾等著,任由那個狗知縣擺佈?”

此言一出,大家又陷入了沉默。

隨後,眾人的目光看向了于謙。

于謙從一開始,就一直咬著手指,一聲不吭,也不知道想出注意沒有。

於是乎,大家就耐心等待。

等待于謙開口,也不敢去打擾他。

過了約莫一刻鐘的樣子。

于謙的眼睛終於亮了起來,他一拍桌子道:“有了!我有一計,不但可立馬上任,還能讓那知縣求著我們上任,巴不得我們上任,同時,也給他一個警告,讓他知道,我們也不是好惹的,不可以任由擺佈的!”

此言一出。

大家都振作了起來。

“還得是于謙啊!”

“太好了,讓知縣求著我們上任,那可真痛快。”

“于謙兄,什麼計謀,我等洗耳恭聽,任由調遣。”

眾人紛紛將於謙圍坐一團,用期盼的眼光看著。

于謙緩緩道:“大家,聽我安排,我們應該這樣.”

聽完之後,大家恍然大悟。

“好計謀,一箭三雕,一舉三得,妙計,妙計啊!!”

眾人都是激動的很。

于謙揮手:“既如此,大家分頭行動吧,一個時辰後,在衙門門口集合,按計劃行事,我保證不出一天,那知縣定然坐不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