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憲宗的御駕剛好從假山後經過,突然一個做工精緻的小球砸到他身上,毫無防備的他下意識“嘶”了一聲。

小球從他懷裡跌落,又結實落到地面,來福氣急敗壞的將小球從地上撿起來,對著球飛來的方向罵了幾句。

在皇宮中亂扔東西,成何體統?尤其砸到的還是當今皇上!

這要是不是球,是另外危險的東西怎麼辦?

來福覺得這件事很嚴肅,必須好好懲戒扔球的人一番,於是讓幾個小太監過去將人抓過來。

漢憲宗本想讓他不必這麼大驚小怪,但是動作不如來福快,見人都過去了,也沒說什麼。

御駕抬出假山,那幾個小太監還沒有過來。

來福有心想看看到底是誰,結果出去之後發現原先被自己派出的幾個氣勢洶洶的太監,現在正戰戰兢兢站在一群人面前。

定睛一看,這不是皇貴妃娘娘和德妃娘娘嗎?

還有……來福擦了擦眼睛,很快看見了站在謝姿月身邊的小不點——他們陛下的心尖尖,襄嘉長公主。

來福瞬間訕笑起來,尤其是看見漢憲宗揶揄看了他一眼之後,露出一個尷尬又討好的笑容。

尷尬的何止來福一人,還有謝姿月。

漢憲宗見謝姿月用手攏著女兒,面色有些不自然,大感新奇,從轎攆上下來,讓抬著轎攆的奴才們先走,拿過來福手上的小球,笑著走到幾人面前:

“愛妃可真是好興致,這球踢的可真準啊。”他笑意滿滿,精緻的小球在他手掌間把玩著,修長的手指如玉。

德妃捂嘴笑著,這種時候聰明的沒有接話。

謝姿月毫不客氣將女兒拉出來擋槍:“是阿萱扔的。”

是嗎?

顧萱看了看自己短短的小手,她的小手什麼時候那麼有力量了?

她看了母妃一眼,見母妃正笑著與漢憲宗對視,心裡充滿了無奈。

好吧,雖然母妃有些幼稚,但是她是一個很愛母妃的小公主,雖然這個理由有些荒謬,但是既然母妃說了,那這件事就是她顧萱乾的!

於是在漢憲宗低頭看她時,甚至還沒開口揶揄,顧萱便點頭如搗蒜:“是,是。”

她的雙眼之中充滿真誠,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是我‘兩個字。

德妃低下頭,強壓下唇角的笑容。

“哦?”漢憲宗輕咳一聲:“阿萱什麼時候這麼有力氣了?”

對於這種高難度的問題,顧萱就直接裝作沒聽見。

反正她現在還是個小寶寶呢,可以選擇性忽視父皇的問題。

漢憲宗看出女兒逃避問題,故意將手上的小球拿低,在顧萱眼前晃了一圈。

顧萱連忙伸手去抓父皇手上的小球,但是奈何跟不上速度。

等漢憲宗悠哉悠哉將球拿在眼前觀賞,她只得伸手:“父皇,父皇。”

這就是要漢憲宗把球給她的意思。

漢憲宗略微低頭,從這個角度看見女兒可愛的臉龐仰著,嘴巴張開,裡面牙都沒長齊,彎彎的眉毛下是一雙格外漂亮的眼睛。

此刻那雙眼睛裡有天、樹和他。

他心下軟軟的同時,也興起了逗弄女兒的心思,故意將球拿的更高:“阿萱,你想不想要這個球?”

顧萱連忙點頭。

“那你告訴父皇,剛剛是誰踢的球啊?”漢憲宗繼續問。

顧萱毫不猶豫出賣謝姿月:“母妃,是母妃。”

謝姿月以手扶額。

小叛徒實錘了。

顧·小叛徒·萱絲毫沒覺察到母妃心中的怨念,撲扇著濃密纖長的睫毛,滿眼期盼地看著父皇。

漢憲宗被看得父愛氾濫,於是將她抱起來,把球遞進她的懷裡。

藉著女兒低頭玩球的功夫,他寵溺的看了謝姿月一眼:“是你踢的幹嘛說是阿萱?”

謝姿月沒有問這話,倒是問他:“打到皇上哪兒了?”

小球雖然不大,但是那麼遠落下來打在身上也疼,謝姿月還是擔心漢憲宗。

“嘶——”漢憲宗裝模作樣活動了一下肩膀:“好像朕的肩膀被打到了,不如去未央宮你好好幫朕看看?”

宮女太監們眼觀鼻鼻觀心,這種時候裝啞巴和聾子才是他們該做的。

德妃也帶著宮女識趣的退下,這裡很快就只剩下了他們幾個。

謝姿月雖然嘴上不說,心裡也心疼漢憲宗,將他帶到未央宮,還命桃香去拿了藥酒來。

誰知返回內殿的時候,便見漢憲宗正與女兒玩小球,頓時無奈了:

“陛下,你既然肩膀不舒服,就要好好休息,阿萱也是,今日玩了這麼久,快過來,讓嬤嬤帶你下去沐浴。”

孫嬤嬤就在一邊候著,等顧萱被謝姿月牽過來的時候,她就抱著小公主去沐浴了。

“愛妃與朕還真是有緣,天降小球,居然還是愛妃踢的。”漢憲宗頗有些油嘴滑舌的屬性,引得謝姿月撓了他一把:

“還不是阿萱,都說了不會,這個小祖宗還讓臣妾試試,又不好拂了德妃妹妹的好意……”

說到這裡她又瞪漢憲宗:“陛下就不該將小木刀和小木劍放在圓桌上,現在好了,臣妾看阿萱以後真的就喜歡玩這些,仕女娃娃她是一點都不喜歡,對這球倒是喜歡的很。”

“愛妃又冤枉朕了。”漢憲宗故作無辜狀:“阿萱喜歡什麼,她便去做什麼,哪裡是小木刀和小木劍害的。”

“再說了,朕是她的父皇,她喜歡這些是因為朕喜歡,難道阿萱像了她的皇父,這也有錯?”

漢憲宗一顆慈父心,把女兒的愛好全部攬到了自己身上,謝姿月又氣又好笑。

不過不管兩人如何說,心中對女兒都是愛極,覺得自己女兒是天底下最可愛的小女孩。

甚至漢憲宗還規勸謝姿月:“愛妃莫要約束阿萱,她喜歡什麼便讓她去做什麼,有朕和愛妃在,就讓她做天底下最無憂無慮的小公主,這有何難?”

是啊,謝姿月瞬間釋懷了。

以前她與漢憲宗在異國他鄉,兩人處處受鉗制,那時候最嚮往的就是隨心所欲。

現在既然能給女兒提供一個這樣的環境,又何樂而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