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明面上一派笑意,泰然自若:“既然是陛下的旨意,臣等自然遵守,倒是辛苦侍衛長了……就是不知道要包圍多久?”

聽侍衛長的意思,漢憲宗是下旨將所有官員的府邸都包圍起來,進出都不放人。

要是以前也就罷了,可是現在……想到這些,左相心裡咬牙切齒,覺得自己這個弟弟愚蠢至極,此刻的他待在府邸中,如定時炸彈一樣。

左相提心吊膽,恨不得原地讓此人消失。

侍衛長雖然也是京城裡有些臉面的人物,但是和左相這樣的百官之首還是不能比的。

見左相的態度這樣友好,侍衛長心裡舒服,自然也願意和他透露幾分:

“自然要等秦大人查出真相之後。”

侍衛長知道的訊息也就只有這些了,別的他就是有心想告訴左相,也不敢確保訊息的真實性。

他這樣篤定的語氣讓左相心底一沉,他也不知道自己二弟出徽州的時候手腳有沒有料理乾淨……

但是按照秦星的手段,就算處理的再好,只要徽州給他放行的人沒有死絕,那麼在嚴刑拷打之下,吐露真相只是遲早的事情。

看來自己還是要早做打算才是。

左相心裡百轉千回,送走侍衛長,看著被圍滿人的左相府,回到書房關上門,大半夜都沒出來。

而此時的宮中,也堪稱人荒馬亂。

顧萱接連兩天都一直在高燒之中,渾渾噩噩沒有意識,她甚至連夢都沒有,只覺得自己身處一個大火爐,不論怎麼努力都無法跳出。

偶爾她稍微恢復一些意識的時候,間或能聽見太醫在身邊討論的聲音,但是因為腦袋太昏沉,他們說的話根本無法聽清。

就在她懷疑自己的腦子會不會被燒熟時,總算退燒了。

但是喉嚨變得很痛,像是有一團火在其中灼燒,顧萱甚至連聲音都沒辦法發出,只能一直掉眼淚。

她退燒之後曾聽見太醫在床前討論,知道自己感染了瘟疫,古代的瘟疫幾乎是不治之症。

從剛聽見的震驚和不可置信過後,現在的她總算比之前的心理承受能力強了,只是仍然覺得難過又哀傷。

好不容易才投胎變成一個這麼受寵的公主,眼看著才到自己的三歲生辰,居然就要夭折了?

還有母妃和父皇……想到謝姿月,顧萱就覺得鼻子酸酸的,她母妃原先命中沒有孩子,有了她之後對她極盡疼愛,要是她沒了,母妃怎麼辦?

而且母妃有沒有事,有沒有也得瘟疫?

顧萱心裡惦記著這事,等太醫院院首來給她喂藥的時候,她就小聲問他:

“母妃呢?”

聲音有些沙啞,帶著濃厚的鼻音。

院首一愣,接著目光柔軟了許多。他的家中也有孫兒,襄嘉長公主到底才是個三歲小兒,這麼久沒見母妃,想念也很正常。

“娘娘每天都在殿外守著小公主,但是公主的病還沒好,所以你要乖乖喝藥,等病好了,就可以見到娘娘了。”

院首一邊說一邊給顧萱喂藥,聽見母妃沒事,顧萱放心不少,將藥喝完了。

院首親眼看著她將藥喝完,又給她把脈之後才退出去。

他在外室熏製了特製的草藥,確保不攜帶瘟疫之後才出了門,謝姿月的確坐在未央宮主殿門口。

經過了前兩天的焦急,現在的謝姿月已經會給自己找些事情轉移注意力,她讓桃香拿來針線繡錦囊,手指一刻都不停歇。

短短兩天,就做出了好幾個憨態可掬的老虎和小貓小兔圖案的錦囊。

只是這些錦囊上或多或少都有些針扎著指腹流出的血跡,她的焦心可見一斑。

見院首出來,謝姿月連忙停下動作起身,院首對她頷首道:

“娘娘,長公主今日已經退燒了,微臣已經給公主餵了藥,還要看公主今天晚上的反應。”

說這話的時候,院首神色沉吟。他此時說的藥當然不是普通的藥,而是之前在徽州調配出的藥。

這藥的藥效兩極分化,捱過則是重生,受不了則會繼續被瘟疫侵蝕,之前院首就請示過漢憲宗和謝姿月。

謝姿月聞言攥緊了手裡的錦囊,神情恍然。

太醫見此暗地裡嘆息一聲,為了安撫她,特意道:

“娘娘無需擔心,長公主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今天還問微臣您在哪裡,比之前那些災民情況好上數倍不止,想來定能逢凶化吉。”

院首雖然有安撫的成分,但是所言屬實,之前有些服藥無用的災民,也有不少是因為服藥的時候就太晚了。

而顧萱不一樣,這麼多太醫隨時注意著她的變化,一退燒就立馬喂她喝了對症的草藥,在時機這方面至少趕上了。

也能增加成功的機會。

但是太醫院院首也不敢打包票,顧萱的年紀太小,他實在擔心承受不住藥性……總的來說一切都要看天意。

“阿萱問本宮什麼?”

謝姿月幾天沒看見女兒了,心裡掛念憂心的要命,每日連膳食都吃不下,短短几日就消瘦了一圈。

此刻聽見院首說女兒醒了,甚至還提到了自己,眼睛都亮了。

“公主年幼,大約是想娘娘了。”院首如是說。

謝姿月將自己這幾日繡的錦囊遞給身旁的桃香,桃香會意,拿給了太醫院院首。

“勞煩院首下次將這些錦囊全部帶給阿萱,就說是本宮給她的,讓她好好聽話吃藥……”

病在兒身痛在母心,謝姿月不僅擔心女兒難受,還擔心她年紀太小不喝藥,到時候延誤了治療。

“不好了!不好了!”

院首還來不及說話,只見一宮女急匆匆想要跑進未央宮,卻被門口的侍衛攔住。

“皇貴妃娘娘,我們公主發燒了,求求娘娘讓太醫院的太醫去看看我們公主吧!我們公主昨晚突然發熱的厲害,現在已經人事不省了!”

門口站著的不是婉兒又是誰?婉兒面色焦急,急得都快哭了,若不是門口的侍衛攔著,只怕早就衝進來了。

未央宮出事這幾日,蘭心殿也不太平。但是柔妃心狠,為了洗脫自己的嫌疑,硬是將二公主發燒的訊息壓了下來。

直到今日乳母哭著磕頭,她覺得時機合適,才讓婉兒來了這邊,務必將此事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