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太監們拖上來一個無聲無息、如同一堆破布一樣的身體。

那人毫無生機地垂著頭,衣服上鞭痕累累,血跡斑斑,連凌亂的髮絲上都糊著血跡,散落下來遮住了那人的臉。

應思竹狂笑:“哈哈哈,寧玥你這個賤人,你在扇我巴掌的時候,可有想到這一天?”

寧玥一頓,嗯?那人居然是我?

這瘋丫頭在夢裡都不放過我,居然把我夢得這麼慘。

白天干不過我,便夢裡百般虐待我。

老阿Q了。

鬼兵!你在幹什麼?快上啊!

寧玥緊握著手,只恨不能親自上場,嚇死她丫的。

地上趴著那人緩緩抬頭,滿臉血跡下,居然是應思竹的臉。

應思竹大驚失色,回頭看看鏡子裡的自己,又看看那人的臉,被這狀況搞懵了。

那人嘴角扯開一個陰森的笑,一陣陣關節的喀喀聲響起,那人以正常人不可能辦到的、極其扭曲的姿勢站了起來,伸出手,像個喪屍一樣,顫顫巍巍嚮應思竹走去。

應思竹啊地一聲尖叫,將旁邊的宮女往喪屍竹身上一推,掉頭便跑。

那人隨手一揮,那宮女便被打得貼在了牆上,掉下來便沒了動靜。

應思竹尖叫著跑得更快了。

只是,她快,追的人也快,她慢,追的人也慢。

喪屍竹就頂著一臉鮮血,也不抓她,慢悠悠地追著應思竹轉圈圈。

就像正在逗弄老鼠的貓,享受著追逐的樂趣。

應思竹嚇得破了音,見擺脫不掉,開啟宮門便奔了出去。

只是,華麗的宮殿外面居然黑霧藹藹,伸手不見五指。

越來越多的喪屍從黑霧中漸漸顯現,伸著手,向著她慢步而去。

應思竹更淒厲地尖叫一聲,轉身又跑回宮殿……

這夢特效炸裂,3D立體聲環繞,那嗬嗬聲如在耳邊。連寧玥都覺得毛骨悚然。

她抖抖身子,好可怕,幸虧追的不是自己。

馬車外突然一聲驚叫,應思竹突地坐起來,驚魂未定地看向四周。

天還沒亮,四周一片黑寂,應思竹只覺得四周鬼眼森森,陰風陣陣,她驚惶地拱進李氏懷裡:“娘,我怕……”

李氏睡得迷迷糊糊,不耐煩的咕嚕一句什麼,翻了個身。

應思竹慌張地把她掰過來搖晃,“娘,我做了噩夢,你快起來陪陪我……”

只是還沒搖醒李氏,旁邊躺著的一個男人一拳揍了過來:“瑪德你有完沒完了,還讓不讓人睡覺。”

應思竹不敢說話了,卻也不敢睡覺,只瑟縮著坐在人群中,害怕地看著四周。

寧玥放下簾子,一點也不覺得自己過分。

如果她手裡有權利,那她的下場就會如同夢裡那人一樣,被打碎骨頭,任人宰割。

漫長的一夜終於過去了。

早上,寧玥看了眼應思竹,她昨晚應該是沒怎麼睡,這會一副精神萎靡,昏昏欲睡的樣子。

寧玥收回目光。

吃過早食,路過的人煙漸漸多了起來,會路過村莊,隊伍終於不用走一整天都見不到一個人影了,

但都沒有進村,只遠遠的繞村而過。

寧玥撩開馬車上的簾子,遠遠地看了眼遠處的村子。

正值午後,村子安靜得像是沒人似的,大概都在外勞作。

不知道里面有沒有病重的人需要救治。

寧玥現在才成形10多個鬼兵,離500個還遙遙無期,而日子一天天過,說不著急是假的。

她下了馬車,走到李德勝旁邊:“李叔,補給夠嗎?我們要不要去村裡休整一下,買點東西?我的水囊快空了。”

李德勝遠遠地看一眼:“不用了,現在還夠補給,我們人多,別嚇著村裡人。前面有小溪,你可以在那裡打點水。”

寧玥只好無奈作罷。

隊伍繼續走,村子漸漸消失在身後,一條潺潺的小溪出現在大家面前。

李德勝指給寧玥小溪的位置,眾人都上去喝了點水,又忙著灌水筒。

趙大力見今天的進度完成得不錯,便讓大家在這裡休息一下。

寧玥遠遠地看到山半腰的地方,有個一米多高的塔,像是用來供奉神佛的小廟,卻在往外冒著黑黑的濃煙,連塔窗那裡都被煙燻黑了。

寧玥笑著指向那裡:“李叔,那是個土地廟嗎?誰家菩薩後院著火了?”

李德勝看了一眼,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唉,你別問了。”

不讓問,寧玥更好奇了。

正說話間,風向一變,便有股動物皮脂被燒焦的臭味飄散過來。

被風送來的,還有弱似貓叫的哭聲。

寧玥仔細聽了聽,確實有哭聲。

“李叔,有人在哭,我能過去看看嗎?”

趙大力也過來喝水,聽到他們說話,看了一眼那邊,“那是附近幾個村子共用的義塔,裡面大概還有孩子沒死透。”

寧玥眼睛都瞪大了:“什麼孩子?”

趙大力:“這塔裡,全是不要了的孩子,村裡原來有夭折的孩子,又承擔不起喪事的費用,就把孩子丟在塔裡,為了防止臭味傳播,每隔幾天就燒把火,現在年景不好,稅越來越多,大家日子都越過越難,有的人家,生了女孩不想養活,或者生了病沒錢治的,殘的,便都一起丟進去,這義塔慢慢就成了棄嬰塔。”

“那不是把孩子活燒了?”紫桐聽得小臉都白了,忍不住插了一嘴。

“也有被狼叼走的,我上次就見有隻狼在義塔叼了個小孩走,還活的。”

“怪不得之前路過別的村很少看到女孩,原來女孩一出生就在義塔裡。”

這些話太驚悚了,之前都是養尊處優的犯人們哪見識過這樣真實的底層社會,紛紛圍過來聽,一邊聽一邊唏噓。

他們一度以為自己被流放就已經很慘了。

沒想到,世上竟還有那麼多更慘的人。

崔曼凝聽得小臉煞白,她也是女孩,但她出生就錦衣玉食,要星星不給月亮,一生唯一的挫折就是追應羨青無果。

而有的女孩,一出生就要被丟進塔裡活活餓死燒死。

她抖索著唇,又看了一眼棄嬰塔,才發現寧玥已經帶著彩妍往那走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