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任面露不屑:“那人可真能跑,中毒了還害我找了大半座山。他都傷到那份上了,逃跑路上遇到這個野人,佔了她的山洞不說,還想綁了她當奴隸,我看不過眼,提前結果了他,倒把她給嚇著了。”

兩人正說著,馬車那邊突然啊啊啊地一陣怪叫。

那野人的水和餅早撒落在地,此刻正抱著頭,咣咣咣地用頭使勁撞馬車壁,看樣子異常痛苦。

馬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咴咴一聲,揚蹄狂奔。

“裡面還有人!”寧玥驚道。

遊川早已飛身掠起,去追那馬車了。

李德勝也忙招呼兩個官差追了過去。

應沐青陪王氏來找寧玥看診情況,見狀也忙過去追馬,讓王氏回去通知老夫人。

遊任便要打那野人。

寧玥大喊:“住手!”

彩妍一掌將遊任推開。

那野人似乎發起狂來,張牙舞爪倒地嚎叫。

寧玥奔過去,卻無法近身。

崔郎中在一旁緊張得不得了:“師父,小心她傷了你,快回來!”

寧玥哪敢輕易放棄。

眼看三月之期過了快一半,她的鬼兵才成形四分之一多一點,每一條生命她都要盡力嘗試。

寧玥看彩妍一眼,彩妍會意,尋了個不惹眼的角度,一個手刀砍在野人脖子上,那人便軟軟地不動了。

寧玥過去替她診治。

野人面色蒼白,萎靡,消瘦。口唇發紺,脈沉遲,雙尺重取無力。脾腎陽虛,氣血雙虧之症。

崔郎中聽過診斷,也把了脈。

奇怪道:“師父,脾腎陽虛,氣血雙虧會導致發狂嗎?”

並不會,寧玥也很奇怪。

又細細探看,才注意到她小腿上有一個很大的傷疤,腿骨關節都變形了,怪不得瘸了。

她剛才面露痛苦,以頭撞壁,明顯是頭疼難忍。

寧玥到底還是不夠老道,還需要問診才能確定病因。現在只能先止疼。

諸痛瘙癢皆屬於心,她拿出針,試著針灸心經滎穴少府穴。

野人緩緩醒轉,見他們正握著自己的手施針,嚇得將針一拔,翻身便要跑。

手剛觸地,像是意識到什麼似的,動作頓住了。

她晃晃腦袋,臉上湧上狂喜,一邊拍著自己的頭,一邊衝寧玥‘卜卜卜’地叫著。

寧玥試探道:“不痛了?”

野人哐哐一頓點頭。

崔郎中喜道:“師父,她聽得懂你說話!”

寧玥溫柔地對野人說:“我想試試能不能把你的頭痛治好,你要我幫你治嗎?”

那野人不點頭了,開始狂磕頭,像是求她治病的樣子。

寧玥指著她腿上的傷口:“你以前這裡受過很重的傷嗎?”

野人激動起來,手腳並用地比劃著。

寧玥大概看明白了,她的腿以前確實傷過,深可見骨。

如此心裡便有了底,她在把脈時診出她曾患過癆病,加上外傷,很有可能傷後沒有處理好,導致骨癆及腦,所以才會頻繁劇痛。

治則溫腎健脾,抗癆化瘀。

她習慣性便要崔郎中拿紙來開方子,才發現馬車驚嚇跑走,還沒回來。

她頓時急了,看向遊任:“你師父還沒回來,你要不要去看看?”

遊任正饒有興致地在一旁看她施治,聞言擺擺手:“我師父要是追不上,那我就更追不上了。再等等吧。”

以遊川的速度,追個馬車不成問題。

再說還有官差呢,他就不去湊這熱鬧了,跑這麼遠怪累的。

應羨青本來醒了便不想躺著了,結果後來寧玥一忙,忘了再來貼貼,應羨青也就好了那麼一會,便又有些昏沉。

直到馬車巨震,才將他震醒。

他忍著眩暈重新控制住馬車,才見遊川追了過來。

他揚手打招呼:“我在這。”

遊川的神情激動得好像之前不知道他醒過一樣:“姑爺你醒啦!”

應羨青瞥見後面兩個官差的身影,不動聲色地洩了幾分力氣:“對,剛被馬車震醒了,這會還有點暈。”

“那快進去躺著,我來趕車。”

李德勝趕過來,見他醒了很是高興:“應兄弟,你終於醒了,你昏迷這些天,寧娘子可急壞了。”

應羨青笑了笑。

急沒看見,倒是看見她整人了。

遊川道謝送走了官差,這才趕著馬車悠悠回去。

應羨青挑簾,見官差還隔著不小的距離,隔簾輕問:“遊川,寂滅莊你瞭解多少?”

李德勝去找趙大力時,他迷糊中聽見寧玥和彩妍討論過寂滅莊和保護令,但這兩人對寂滅莊完全沒了解,討論了個寂寞。

倒讓應羨青留了個心眼。

遊川對這些道上的事情好像信手拈來:“好像是和先皇有點什麼關係,後來先皇駕崩,他們便成了一方土匪。勢力範圍極廣,不能擅動的,便公然收取過路費,升斗小民就是他們案板上的魚肉,隨意殺傷搶掠,無惡不作。”

應羨青:“當地政府不管麼?”

“誰管?之前就能橫著走的角色,沒人摸透他們的底牌是什麼,也不敢去觸黴頭,官員交接都會特意交待,這些人不能碰。幾任官員交接下來,每一任都添油加醋,對他們的忌憚便越發深了。”

應羨青唇角微微一揚,眼睛裡閃爍著興味。

這事聽著可笑,倒還真像是那幫尸位素餐之徒能幹得出來的事。

這個地方,應該能用上吧。

老夫人和應靈竹慌成一團跑來,便見到遊任。

應靈竹驚異道:“遊任,你怎麼在這裡?”

遊川怕他又加戲,加出破綻來,先出言解釋:“他是我徒弟,在山裡採藥,剛下山遇到。”

應靈竹看看遊任,有些不太確定道,“他……不是我哥的侍衛麼?”

她以前很少去找她哥,也只草草見過遊任幾面。

遊任這才裝作才認出她的樣子道:“你是公子的妹妹?怎麼流放了?公子呢?”

寧玥在一旁聽著,心裡嗤笑。

一個謊要100個謊來圓,一窩演技派,怎麼不去拿奧斯卡呢。

老夫人一抹眼淚:“聽說被驚馬拖走了,他還重傷昏迷,要是出點什麼事,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嗎?”

遊任這下沒法偷懶了,不得不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