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勝笑:“我說頭兒,你身上的味好像真的淡了很多。”

趙大力一喜:“真的?”

其他幾個正吃飯的官差也湊過來,嘎嘎一頓點頭:“是啊是啊,真的好了很多,我現在路過您身邊都不用憋氣了。”

趙大力的大掌輪番拍過去:“他媽的,原來你們之前路過我都要憋氣!”

那幾人摸著頭鬨笑。

趙大力也笑了,他才幾天就受不了這尿騷味了,也得虧別人忍了他那麼久。

崔郎中揹著手緩緩而來,這幾天他仗著幾十年街坊的交情,總是過來蹭吃蹭喝,估計又是來蹭早食來了。

趙大力衝他一揚手:“崔郎中,你快來聞聞,我這臭汗症是不是好多了?”

崔郎中很嫌棄地走近,敷衍地聞了一下,嘴裡還在抱怨:“你還真信,尿哪能治病……”

話還沒說完,眼睛瞪大了:“哎,還真是!我只聞到尿騷味!”

他平時經過趙大力也是憋氣的,尤其加了尿騷味後,更加對他敬而遠之。也沒把用尿治狐臭當回事,自然也不太在意驗收成果。

沒想到真的有效果,見鬼了。

趙大力哈哈大笑。

寧娘子,你—是—我—的—神!

我能升官啦!!!

崔郎中像小狗一樣圍著趙大力轉圈,舉著他胳膊聞了又聞,確實只剩一點點了,只有尿騷味大行其道。

他飯也不蹭了,小跑著就去找寧玥。

師父神人,連尿都能治病,這師必須馬上拜!立刻拜!

寧玥正在河邊用手指刷牙,差點被他衝到河裡去。

崔郎中雙手小副作著揖:“師父,您看我現在行拜師禮成嗎?現在就收了徒兒吧?”

寧玥嘴裡咕嘟著水,想把水噴他臉上去。

一把年紀了,還毛手毛腳莽莽撞撞的。

看他這興奮的樣子,估計給趙大力的狐臭方起效果了。

她叫彩妍準備一下,自己回去找塊草厚的地方盤腿一坐,“拜吧。”

因環境簡陋,儀式一切從簡,只保留了行禮和奉改口茶的環節。

彩妍昨晚就把竹節碗洗了,預備早上用的,見狀拿了一個碗正要去裝點河水燒開。

小姐說了,外面的水要燒開了才能喝。

寧玥餘光看見,遞給她自己的水囊,讓倒這裡面的水。

一會還得趕路,哪有那麼多時間燒水。

應家眾人都圍攏了過來,他們這架勢也吸引了其他一群犯人的圍觀。

“還真拜啊?一老頭拜一小姑娘為師?”

“你不知道吧,寧娘子可神呢,用尿就治好了趙官爺的臭汗症。”

“哦?怪不得最近見趙官爺身上只有尿騷味,沒有狐……汗味了。”那人見趙大力和李德勝也過來了,忙改口,聲音都小了。

崔郎中充耳不聞,恭恭敬敬地行三叩首大禮。

“蒼天在上,厚土為證:我崔晗之今日拜寧娘子為師,徒兒定當視師父如父,敬之愛之,虛心向師父學習!”

彩妍遞給崔郎中一杯水,崔郎中轉身跪下,雙手舉高奉上。

“師父,請喝茶。”

寧玥接過,一飲而盡。

然後拍拍他的頭:“但願世間人無病,何惜架上藥生塵。中醫學無止境,乖徒兒,以後要聽師父的話,好好學習,治病救人,將中醫發揚光大。”

崔郎中心中一激盪,師父醫德高尚,沒拜錯人!

他起身,見應羨青也站在一旁,又示意彩妍再倒一杯,恭敬舉給應羨青:“師孃,請喝茶。”

應羨青:???

他看看寧玥,寧玥咬著唇,忍笑忍得辛苦。

旁邊看客也忍俊不禁。

趙大力直接拍掌大笑。

他冷著臉想糾正,但一時也不知道該稱自己為什麼,寧玥是師父,他不是師孃又能是什麼?

不甘願地接過茶,也是一飲而盡。

一股清涼甘甜直入喉嚨,清甜較之他水筒裡的水更甚,而且有一股力量直衝四肢百骸,讓人精神為之一震。

寧玥見他神情微變,才反應過來,水的秘密暴露了。

然後又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剛才喝的,好像就是她剛才用過的那隻杯子。

彩妍以為還要敬第二杯茶,所以用的還是剛才那個杯子。

他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抿了抿唇,耳朵都漫上粉紅。

崔郎中可看不出兩人突來的不自在,摘下發間玉簪衝寧玥躬身道:“師父,如今徒兒身無長物,唯有這一件還抵得些銀兩,送給師父當作拜師禮,請您收下,以後有機會,徒兒一定補上厚禮。”

寧玥不在意地揮揮手,她一個結了婚的人,要他一老頭的貼身髮飾幹什麼。

“拜師禮以後再補吧,我這會也沒準備禮物,以後有紙筆時,我再默一部醫書送給你。你只要熟練掌握,融會貫通,假以時日,大部分疾病你都能手到擒來。”

醫聖張仲景的《傷寒論》她倒背如流,那可是流傳快兩千年的傳世經典,到時候抄給他好了。

既收了徒,總得教點真東西。

崔郎中激動起來,竟有這樣的神書!

賺翻了賺翻了!!!

他半路出家,憑藉一些醫者流傳下來的經驗治病救人,醫術實在有限,但看身邊其他醫者也就那樣,甚至好多還不如他,他每每內心不安,鑽研半生,進步卻很小,不知師從何方。

他高興得手舞足蹈,今天揀了個大寶貝師父!

應靈竹在一旁激動得臉都紅了,嫂子居然這麼厲害,那麼老的老頭都誠心拜她為師!

她也想學醫,學好以後,是不是也能像她一樣被人需要,被人重視?

應思竹的臉也紅了,卻是氣的。

眼看討厭的人越發如魚得水,而自己卻愈發狼狽,連飯都沒得吃,應思竹恨得轉身就走。

老宰相崔蘊之也混在人群中,崔曼凝說叔公在拜一個小姑娘為師,非要拉他來一看究竟。

如今還在耳旁絮叨:“叔公總是胡鬧,毫不給人留臉面,如今越發過分了……”

崔蘊之看那小姑娘一臉天真爛漫,眼神靈動,說出來的話卻大言不慚,一部醫書便能治天下百病?

黃口小兒,不知天高地厚。

崔曼凝見他沒反應,又小聲道:“祖父,那人用尿給趙官爺治狐臭,如此腌臢,簡直聞所未聞,醫術真是上不得檯面,你快去跟叔公說這拜師不作數!”

她心慕應羨青,現在他成了她叔公的師孃,那她成他什麼了?

想想都要氣到吐血。

崔蘊之終於有了些反應,感興趣地應了一聲:“哦?”

這幾天也和趙大力打過兩回交道,前後相比,狐臭味確實淡了很多,想不到是用尿治的,這小姑娘竟是有些歪才?

他撫了撫須,什麼也沒說,又回去了。

反正這個弟弟出格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沒沾過他的光,反倒被他帶累至此,他哪有臉管他。

只剩崔曼凝哎哎阻攔,阻攔不住,一跺腳,只好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