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玥做好幾條綁腿,拿去給老夫人幾個分了,教了她們綁好。

然後從馬車裡掏出空間裡藏的肉餅,只說是遠陵縣買的,一人掰了半個。

肉餅很大,每人分半個就夠了。

見彩妍和紫桐在一旁累得話都不想說,單獨給了她們倆一人一個大肉餅,又給她們的水筒裡灌滿了靈泉水。

她也希望她們能儘快強大起來。

鬼兵只有晚上才能現身保護,現在她被郡主盯上,彩妍兩人若能自保,她們倆也能多幾分活命的希望。

王氏休息了一早上,精神好了許多。吃完了餅,便說自己可以走了,要讓老夫人坐馬車。

原來這個祖母一向對他們大房不聞不問,如今她釋放善意,王氏也懂得回報。

其實老夫人倒也不是不聞不問,更多的是對應遜的一種遷怒。

好好的嫡子放一邊從來不管,卻將一個丫環生的兒子捧在手上。

羨兒的娘還是她挑選的,多好的人,掌府幾年從不讓人操心,就這樣含恨玉殞。

如今流放,加上差點死過一回,一切歸零,老夫人看開了。

一旦身死,愛恨俱消,那還糾結什麼呢,怨和恨太費心神,好好活著不好嗎。

而且,放下了再看,應沐青受此冷待,又何嘗不無辜。

其他人啃著粗飯糰,看著他們的肉餅,雖心裡癢癢,到底敵意少了許多。

一會吃了飯還要找寧娘子看病呢。

寧玥剛吃完早食,二十幾個犯人便團團圍住了她。

崔郎中晚來一會,沒蹭上肉餅,捶胸頓足地大道可惜。

寧玥喊道:“別可惜了,過來把脈,我一個人忙不過來。”

崔郎中如今已對寧玥的醫術深信不疑,師父在,哪有他出手的份,說什麼也不給人把脈。

他像個小僮一般坐在寧玥旁邊,師父先把過一遍說出診斷,他自己再仔細把一遍。

應靈竹在一旁認真看著。

這二十多人身體挺好,除了有些疲累之外沒什麼要命的毛病。

寧玥有些失望,帶著崔郎中又在犯人中尋那些體弱的。

一個婦人見她過來,忙站起身招呼她:“寧娘子,快過來看看我兒子,他有些發燒。”

寧玥看過去,是上次搶珍兒肉乾的小男孩。

婦人喋喋不休翻來覆去地說著症狀,末了用衣袖擦擦眼淚:“寧娘子,您看我兒是怎麼了?可好治?”

她看了看舌苔,舌頭中間厚厚一層舌苔,又問了幾句,崔郎中低聲不確定地問:“師父,是不是食積?”

犯人都是缺食少水的,沒想到,這居然還有積食的。搞得崔郎中這種簡單的病症都不敢確定了。

寧玥抬眼找珍兒,見珍兒伶仃地站在人群外面,眼睛愈發大了。

唉,大概這兩天的吃食都被搶了吧。

她問那婦人:“這些天他都吃了什麼?”

那婦人忙道:“孩子總餓,我們幾個大人便把自己口糧省了些給他,他都吃了。”

寧玥嘆口氣,這偏寵孩子也太過了一些:“他並不是真餓,只是胃火過盛,現在吃太多,食積了。”

婦人見不是大毛病,放下心來。又請教治法。

寧玥說:“連續三天,每天只少量給他吃一頓,再加每天從上到下捏脊7下。”

本來不用藥的話,加強運動,推拿加捏脊也可以了。

但這孩子搶珍兒的吃食,寧玥壞心眼地打算餓他三天,連退燒的推拿手法都沒教。

教完捏脊手法,她牽起珍兒走到一旁。

蹲下問她:“珍兒,最近有沒有好好吃飯,怎麼又瘦了?”

珍兒眼眶迅速紅了,看了一眼那男孩和婦人,只緊緊抿著嘴。

她大半口糧都被堂哥搶了去,嬸嬸說不能告訴爹,她不知道能不能跟這個大姐姐說。

寧玥從隨身的布袋裡掏出大肉餅,撕了半塊給她:“吃,吃完再回去。”

旁邊正被婦人按著捏脊的小男孩見到肉餅,掙扎著要爬起來:“肉餅!我要吃肉餅!”

那婦人嚷道:“小祖宗,你都發熱了,還吃什麼肉餅……”

小男孩又開始踢地:“我不管,我要吃肉餅,我都好久沒吃肉餅了!”

那婦人為難地看向寧玥。

寧玥冷冷看著:“不想你兒子好了?”

那婦人才又勸起了小男孩。

珍兒大概真的餓壞了,急急地吃著,看她吃完準備送回去,卻見那小男孩眼神兇狠地瞧著珍兒,珍兒身子一抖。

就這樣送回去,珍兒肯定會被打。

抬頭便見李東昇手裡握著一把野菜往回走,她迎上去:“你家珍兒餓了好幾頓了,另一個孩子卻食積了,你知道嗎?”

李東昇詫異地看了婦人一眼,那婦人心虛不敢對視。

既然她爹回來了,寧玥沒再攙和他們家的事,抬腳繼續去給別人看病。

她一邊走,一邊回頭問崔郎中:“食積你可會治?”

崔晗之豎起大拇指:“會治,不過我都是用喂藥的辦法,小兒怕苦,喂藥總是要費一番功夫,還得吐出來大半,師父你這辦法好。”

寧玥笑道:“下次喂不進去的苦藥,可以試試泡腳,脾胃堵住時,可能反而腳部吸收效果更好。”

崔晗之拱拱手,一臉心悅誠服:“多謝師父指點。”

寧玥:“時間比較趕,我們分開看,輕的病都給你看。”

崔晗之連連搖手:“不不不,師父,我一點也不想吃餅。”

那認真的神色,彷彿剛才寧玥真的在問他要不要吃餅。

寧玥失笑,這老小孩。

不但不想自己單獨看病人,還要訛她的餅。

她將剛才剩的半塊肉餅遞過去。

本來想留給體弱的病人的,看他那饞樣,先給他吧。

剛還說著一點也不想吃餅的崔晗之接過餅,急急地來一句:“師父賜不能辭,那小老兒就卻之不恭啦。”

他啊嗚就是一大口,灰白的鬍子隨著咀嚼動作一抖一抖的:“唔,師父的飯就是比趙頭兒那的好吃,師父,以後我就守著你了,行不行?”

他本來就不想跟他哥一家子呆在一塊,尤其上次吵了一架,新仇舊恨湧上來,只想眼不見為淨。

寧玥一時竟分不清他拜她為師是為了好吃的,還是為了學醫術了。

崔晗之:小孩才做選擇,大人當然全都要。

隊伍很快再次出發。

寧玥和老夫人坐上馬車,兩人一邊說著閒話,一邊剪布做綁腿。

寧玥遠遠看見李東昇沉著臉走在前面,他身後揹著一個竹揹簍,珍兒坐在裡面。看樣子,終於下決心與他的族人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