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回頭看一眼應靈竹,見她腳步虛浮,臉色萎白,感嘆地點點頭,也不再堅持,“真不知道要怎麼謝你。”

寧玥眯著眼笑,“不用謝,這是孫媳婦應該做的,祖母。”

老夫人接過饅頭,遞給應靈竹一整個,應靈竹接過就大口大口吃了起來,嘴裡含糊道:“謝謝嫂嫂。”

應思竹說寧家這個女人害了哥哥,也害了全府,如果哥哥尚了郡主,以後人人都得對她高看一眼,說不定還能封她個縣主噹噹。

可是,扔她飯糰的不是她,她只知道,她幾次三番照顧祖母,照顧哥哥,現在,還照顧她。

她深深地望了一眼應思竹。

應思竹壓榨應靈竹成了習慣,見她有吃的,習慣性地就要過去,就算搶不過來,也要陰陽怪氣幾句給她添添堵,李氏一把拉住了她。

剛得罪了寧玥,現在還是低調點,不要惹事。

老夫人又掰了大半個分給奶孃,奶孃哪裡肯要,“老夫人,這使不得,您吃吧,奴婢吃過了。”

老夫人強硬地塞給她:“都到這份上了,你就別拘著那些虛禮了,芸娘,以後你就把我當成你的老姐妹,咱們以後還要相依為命呢。”

奶孃也紅了眼,推讓幾次,最後堅持只要了那小半饅頭,接過小口地撕著送入口中。

她牙口也不太好了,之前的粗飯糰,她吃了胃疼了很久。

寧玥送完溫暖,告退又去找了應羨青。

奶孃看著前面一對璧人,男帥女美,頭挨著頭說悄悄話,衝老夫人一笑:“您看,真好啊。”

老夫人也點點頭:“是啊,能娶到玥兒這樣好的姑娘,是羨兒的福氣。”

她們還以為小兩口在說什麼悄悄話,其實寧玥在對應羨青說:“我昨晚看著老夫人情緒不對,像是想要尋死,你最近不要離遠了,多留心一些。”

應羨青低垂著眸,離得太近,她頭頂一簇蓬鬆的頭髮拂過他的下巴,癢癢的。

祖母的情緒昨晚確實不太對,他今天特意留心察看了一下,感覺又恢復了些精神。

他剛才明明聽見她在後面時還甜甜地叫祖母,稱自己是孫媳婦,到了他這裡,就成了疏遠的“老夫人”。

現在又離得這麼近和他說話。

他探究的眼神不動聲色地掃過去,一時不知道,她是真的徹底忘記之前對他有過的迷戀,還是隻是在他面前強裝不在意。

但願……是前者。

同樣盯著兩人後腦勺的還有李氏。

剛她兒子被叫走後她就一直注意著他們那邊,見兒子哭喊著沒有,寧玥上前說了一句話後,趙大力就另找了個小孩,那孩子撒了一泡尿後,走時還得了一個饅頭。

雖然不知道他們要尿幹什麼,但是一泡尿換一個饅頭,這樣的好事她兒子都輪不上。

那一刻她就明白了,寧玥是惱了她們,以後徹底不會給他們好處了。

現在寧玥春風得意,官差的大頭小頭都聽她的,隨便拿食物給她做人情,處處給她方便,而她半點便宜也佔不到,想想都能氣到目眥欲裂。

若是眼神有實質,寧玥的後腦勺都要著火了。

“哎呀,有人暈倒了。”一聲驚呼傳來。

犯人們三三兩兩湊過去,崔郎中撥開人群飛奔而來,眼裡閃動著興奮的光:“丫頭丫頭,快過來,有人暈倒了。”

不是,你把你臉上的興奮收一收好嗎,你這樣會被家屬打的。

還有,發現她不是男人後,爺爺也不叫了,直接叫丫頭。真是沒大沒小。

不光崔郎中來找,李德勝也來請了。

隊伍裡沒有配郎中,平時要是遇到這種事,只能把暈倒的犯人抬到放供給的馬車上,到下一個城鎮尋郎中,要看著嚴重的,乾脆拋棄在路上任他自生自滅,這裡既然有現成的郎中,自然就成了主心骨。

寧玥過去一看,居然是應家人,庶長子應沐青的妻子王氏,王洛蘅。

從昨天到現在,這兩人一直和應遜呆在離他們稍遠的地方,應沐青就是見應羨青背老夫人支撐不住打算過來幫忙的那個年輕人。

王氏則像個透明人一樣,無聲無息,讓人毫無印象。

但看著夫妻感情還可以,應沐青在一邊神色頗為著急。

見到官差護衛著寧玥而來,也只是有一些意外,就迅速告知了情況:“她從昨天開始就有點不舒服,還吐了兩次,剛才突然暈倒了。”

見崔郎中眼巴巴地望著她,沒有要上手診的意思,她只好自己上手把脈。

這傢伙鬼精,還沒拜師,先偷學上了。

滑脈,如盤走珠,加上嘔吐的症狀,竟是懷孕了。

只是胎兒的狀態不太好,孕婦前三個月容易胎兒不穩,她又是第一胎加上家變,精神壓力較大,又勞累過度,缺食少水,讓王氏看起來很虛弱,連暈倒了都是緊皺著眉頭。

沒有針,寧玥點按了幾個穴位,王氏慢慢轉醒。

又找李德勝要了食物和水,讓應沐青緩緩餵了一些下去。

應沐青見她處變不驚,到底是安心了一些,緊攥著的手也放鬆下來。

寧玥道:“你夫人懷孕了,最近過於勞累,需要好好休息。”

應沐青聽到懷孕二字眼裡就閃過驚喜,但很快,那光又慢慢湮滅下去。

流放路上,好好休息怎麼可能做到?這個胎兒大概是保不住的,這孩子,怎麼偏偏這個時候來呢?

甚至……甚至蘅兒可能也要保不住。

一想到這點,應沐青的心裡漫過恐懼。

他抬頭望向寧玥:“弟妹,蘅兒會不會有危險?我只要她能好好的,孩子可以以後再要。”

“你說的什麼話?你的第一個孩子,怎麼能這麼輕易放棄。”站在身後一直旁觀的應遜不同意。

“父親,她是我的妻子。”應沐青連頭都沒回,輕聲但不容質疑地回答。

應遜滿臉的不贊同,但到底也沒有再說什麼。

孩子才剛剛成形,現在談保子還是保母,確實為時太早。

“孩子還算體諒母親,目前來看還算樂觀。到下個城鎮我給你個方子,你抓幾副保胎藥回來。”

“嗯嗯。”應沐青應完一頓,他沒有錢。

他看向李德勝:“官爺,可有賺錢的門路?我不怕吃苦,幹什麼都行。”

李德勝前幾天才剛經歷差點失去親人的痛苦,此刻見他愛妻情深,態度也和善下來:“抓藥這事我可以幫你去抓,不過……流放路上哪有什麼賺錢的路子。”

“別擔心,我可以借給你。”寧玥道。

“多謝弟妹!”應沐青深深地躬身下去,他無以為報,唯有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