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穆拉德,不才忝為金瞳宰相,此次聽聞上邦來客,有失遠迎,還請恕老夫唐突,特邀幾位客人前來一敘,請進。”

就在初七他們在觀察這位老人的時候,這位名為穆拉德的宰相也在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們這一行人。

他首先注意到的就是走在隊伍最前方的花滿樓。

無他,實在是他的氣質太過出眾,但見他閒庭信步跟在引路的侍女身後,雖然身在異國他鄉,卻步履從容,好似隨意在自家庭院內散步似的,實在氣度非凡。

只是待穆拉德看到他那雙空茫一片的眼睛時,心中又不免生出了一番訝然,而後便是更加深切的佩服。

其次,老宰相便注意到了始終側後半步跟隨在花滿樓身後的陸小鳳,但看他懷抱鏽劍,走走看看的模樣,如果說花滿樓像是走在後花園,那陸小鳳就真的是來逛園子的。

他的目光掠過被陸小鳳抓在手裡的鏽劍,目色微沉,默默將這把劍的樣式給記在了心裡。

待進了裡屋,眾人盡皆坐下之後,還沒等閒聊上兩句,就見老宰相突然起身對著花滿樓一拜,道:

“我朝國王尚且年幼,性格又頑劣,一時興起便將幾位的家人給扣留了,老夫在此先替國王給大家賠個不是了。”

雖不是大禮,但情真意切,足可見其誠懇之心。

這一番動作真教花滿樓猝不及防,他忙起身避開這一記,又伸手把人扶了起來,溫言道:

“我等遠來是客,理當遵守金瞳國法,更何況在外行商難免會有衝突,又怎麼會有不是呢?宰相大人言重了。”

“客人心性豁達,老夫佩服。請放心,幾位的家人並未受到苛待,老夫也會盡力在此事上替眾位斡旋。”

“那便多謝宰相大人了。”

二人都輕描淡寫地略過了剛才那一茬,轉頭又聊起了閒事,一時間,會客廳裡的氣氛顯得格外融洽。

初七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的,心裡直呼不愧是花滿樓,連這種場面話都能說得這麼溜。

這一老一少氣氛熱烈地聊了一會兒後,花滿樓突然似是不經意間問道:

“聽聞您的兒子協助金鈴公主逃出了金瞳國,不知此事可屬實?”

這話一問出來,陸小鳳就看見老宰相的麵皮抽了抽,緊接著他就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口茶,然後才長嘆一口氣,眉宇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染上了愁緒,他慢悠悠地說道:

“不瞞你們說,的確有此事。察拉加如自幼便與金鈴公主交好,我一向心知他們感情甚篤,卻也不知道他竟能為金鈴公主做到這一步。”

“哎,說來也是家門不幸啊……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如何了……金鈴公主其實是個好孩子,大家都很喜歡她,可她千不該萬不該假造寶珠妄圖稱王,這簡直就是蓄意謀反!新王就該是金鐘王子才是,那還是先王在臨死前親手交給我的遺詔呢!”

老宰相說著說著,眼裡竟突然滲出了眼淚,他用手抹去眼淚,也顧不得外人在場,哭得十分傷心,抽噎道:

“新王即位,下令等將察拉加如捉拿歸案後便立即判處死刑,我就這麼一個兒子啊,怎麼能忍心呢!因此,我便將所有的身家都捐入了國庫,懇求國王饒他一命。”

“只是,雖然國王同意了免除他的死刑,卻還是打算把他扔進天牢裡關到死,我幾次三番懇求也不管用,眼下看來,要不了多久,我這個宰相也該退位了……先王啊,老臣無能啊,不能再為國效力了……”

他哭得涕淚俱下,儼然是一個愛護子嗣又忠誠國家的好臣子,花滿樓不得不上前為自己的失言道歉,又花費了好久的工夫才將這位眼看就要晚景淒涼的老人給安撫好。

好在多少還算是拿到了一些有用的資訊,這一趟過來也不算虧,尤其是老宰相最後還說次日就會帶他們進宮去面見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