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我說得都是真的!”

“好好的客棧裡竟憑空起了霧,那女子,不!那神女,她就在霧氣中現了身……她就站在半空中,低著眼看著我,與視螻蟻無異,那氣勢實在駭人得緊!”

琉璃宮內,陳經正在向璇璣法師講述他在客棧中所受到的種種驚嚇。

以往他在參加璇璣舉行的朝聖會時,所見到的神靈都是祥和又慈愛的,何曾遇到過這般嚇人的場景,那短短的片刻祭祀時間,差點讓他以為自己直接被下到陰曹地府了。

“室內生霧,憑空而立。司馬青,你說,這世上應當沒有什麼武功術法能做到這一步的吧?”

“據屬下所知,這世上最好的輕功也不可能讓人能在空中站立如此之久……就更別說驅使霧氣了。”

司馬青大聲地回答了璇璣法師的疑惑,一雙眼睛亮得驚人。

陳經被嚇得愈慘烈,他就愈是篤定初七是真正的鬼神。

“也是,那夜本座也是親眼見到她能御使金光術法的……對了,陳大人,方才你說,神女言道一定要本座親自去請,這又是怎麼回事?”

聞言,陳經又渾身哆嗦了一下。

“……法師,這……這真不能怪我,神女說我不夠資格……不配跪她,更不配請她。”

一說起這個,陳經就又忍不住回想起之前在客棧中被血淋淋的三顆頭顱砸臉的痛苦。

一想起那溼噠噠、黏糊糊的觸感,他的臉色就變得更苦了。

“哦?這倒是有趣。你乃是一州知府,朝廷的三品大員,這樣也不夠資格嗎?”

聽到璇璣法師的問話,陳經不由回想起了那女子冷漠的眼神,以及那句毫無感情的話。

“人間皇朝,與我何干。”

其言若鳴雷,驚起了他一身粘膩的冷汗。

然而當陳經向璇璣法師複述出這一句話時,卻意外得來了他的一句叫好聲。

“說得好!人間皇朝怎能干涉神仙中人,這才是非凡之姿!快來人!本座要沐浴焚香,親自去請神!”

璇璣法師興沖沖地離去了,偌大的宮殿裡只留下陳經一個人苦惱,雖然遇神之事讓他心生歡喜,但看那女子氣勢,就怕他們迎回來的會是個殺神。

“哎……鏡心菩薩保佑,璇璣法師法力高深,定能降伏神魔。”

與此同時,展昭避過了陳經走前留下了監視的耳目,終於找到了初七。

彼時她正坐在客棧後院的一顆大樹上,那裡枝葉茂密,能將日光遮蔽得很好。

展昭翻身上來時,初七正在喂不知從哪兒飛回來的小黑,一邊喂,一邊打量著被它銜回來的一朵花。

這花的開口頗大,似碗狀,花葯長而圓,花瓣有四,輕薄如扇面,呈絳粉色,花瓣頂端若鋸齒不平,猶如被人撕毀了似的。

展昭在她身邊坐下,目光從那朵花上掃過,然後又移到了小黑的身上,他輕聲問道:

“小黑回來了,是包大人還是公孫先生?”

初七遞給他一塊細長窄小的竹片,這是之前塞在花莖裡,被小黑一道帶回來的。

“是公孫先生讓小黑帶回來的訊息。”

展昭接過竹片細細檢視,那上面的字像是被硬物刻上去的,字跡深淺不一,看起來相當粗糙。

有些地方還有些許血跡,似乎是被字主人隨手一抹,使得血漬被暈染得更開了。

竹片太小,公孫策為了能成功將資訊傳遞出來,也沒法多刻幾個字,因此,上面僅有三個字——城郊,毒。

“看來公孫先生是被關在了一個監視十分嚴密的地方,甚至連線觸紙筆的時間也沒有……”

“而且,能行動的機會一定十分有限,這才使得他如此匆忙,連鮮血滴落也顧不上擦。只是,公孫先生寫的究竟是什麼意思呢?城郊……我猜他是想說自己被關押的地點在城外,但這‘毒’又是……?”

展昭兀自在那思考的時候,初七盯著手中的那朵怎麼看怎麼眼熟的花,忽然靈光一閃,終於想到了自己是在哪裡看見過。

——禁、毒、宣、傳!

終於將宣傳片裡曾看見過的那些妖豔魔魅的罌粟與手裡這朵看起來十分無辜的小花成功匹配上,初七下意識就想把這花丟出去,還好腦子轉得算快,硬生生阻止了這一崩人設的動作。

一時間,之前在那朝聖會中所經歷的種種都浮現在她的腦海。

他們所看見的,還有那些被忽略了的,一切都說得通了。

為什麼會被幻覺影響,為什麼鬼煞陵的武士們攻擊沒有章法卻又那麼癲狂,又為什麼他們會被鬼面的效果影響得那麼徹底……

因為,剛嗨完的人有個屁的意志!

沒把他們活生生當場嚇死都算他們平時心理素質夠強的了!

理清楚這一切之後,初七眼睛發直,喃喃開口道:“展公子,我知道公孫先生所說的毒是什麼意思了。”

“嗯?”

“你還記不記得,在我們隨著陳經夫婦進入那座小破廟之後,是不是聞到了一股異香?”

聞言,展昭仔細回憶了一番,果然想起了這件事,當時他便說那廟宇破敗,供香有異常。

“姑娘是說,那香中有毒,可使人致幻?”

初七點點頭,將手中的罌粟遞到展昭面前在指間轉了一圈,道:“不知展公子可曾聽過阿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