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才剛下過大雪,林間兩側鼓起了一座座雪包,原以為是隨意堆砌的,但一兩座就算了。

但數量多了……

就成了不尋常。

就是洛斐也覺得不對勁,這感覺太陰森了。

“這些鼓包,是不是太多了。”琢光問,說著話還往邊上一座鼓包踹了一腳,原以為雪堆會如山倒塌,要麼就腳陷進去。

然而琢光感覺到似乎踢在了實物上。

鐺的一聲。

像是金屬的聲響。

幾人都一起看了琢光。

“裡頭有東西。”琢光說。

隨著他腳收回來,蘇七看到了那隨著凹陷的腳坑,露出來的黑色鱗片。

幾人的表情變了一變。

特別是琢光。

他似乎不太願意接受,指間跳動了一束火苗,火焰彈了出去,融化了白雪,露出了已然僵硬的屍體。

那是一條黑色巨蟒。

盤在一處,一動不動。

而它身上的鱗片已經被人剝光了,僅剩下寥寥幾塊,零星散落地黏在屍體上。

無比悽慘。

而蘇七一眼就看出來死亡原因,“這是缺失保護的鱗片,在寒冬失溫而死。”

琢光僵住。

凍死的?

居然會有妖獸在北境凍死?

蘇七轉頭再看向了另一座,也跟著融開了白雪,只見也是妖獸的屍體,這是一頭攻城獸幼崽,只是牙齒已經被人拔光,就是頭頂的獨角,也沒了。

身上的鱗片沒有意外,乾乾淨淨。

只留下了一具虛弱又被凍得僵硬的屍體。

觸目驚心。

“這裡還有。”姜落言輕聲說,融開雪後的土包,居然全是屍體,有大有小。

洛斐再化一座,也一樣。

不同的只是妖獸的型別。

蘇七一座座雪包看過去,發現這北境深處的巢穴,真是一座墳墓,而殺死它們的人,是人類。

在它們身上還有強者遺留的氣息,以及那利落的刀劍痕跡,可以看出來,這些東西,到底是怎麼死的。

是人殺死的。

玄王以上的強者。

蘇七深吸口氣,平復呼吸。

這與他們料想的不太一樣。

蘇七眺望向林間,鼓包實在太多,有些宛若小山大小,有的不過小小一座。

可全都埋在了這裡。

這些,都是強大而擁有獸王血脈的妖獸,屬於妖獸之中,實力比較強悍的種族了。

可全死了。

小蛇人也不說話,很久,才嘀咕著唸了一句,“一直都是這樣的,裡面還有更多呢,從幾百年前就開始了,我來得晚,這些墳墓,還是比較新的。”

都已經種到了湖泊邊來。

這意味著……即便是近些年,也一直都有妖獸在死亡。

可是……

誰殺的?

沐家軍營內,可沒有人有這種本事,殺這麼多的獸王。

“留著這麼多屍體,不會爛嗎?”琢光問。

“不會。”蘇七說。

北境的冰雪常年不化,所以這些屍體沒能腐爛化為養料,只能這麼被凍成,但是,用毒可以。

毒可以令這些屍體腐化。

蘇七突然知道了剛才那一股帶著腐爛氣味的泥是從哪來了。

念頭剛閃過。

忽地,寒風襲來。

蘇七跟姜落言同時出手,與那東西對了一掌,一掌即退,可蘇七感覺到自己的手掌皮肉迅速泛紅,再看另一邊,姜落言的手掌迅速泛黑,腐爛。

蘇七沒有猶豫,抓住了姜落言的手,割破面板,唇瓣貼住,吸住了往手臂蔓延的毒。

而龍鬚靈藤也把這劇毒一點點地吸了過來。

姜落言瞳孔一縮。

“蘇蘇。”

蘇七動作非常快,幾乎是在瞬間就阻斷了劇毒往姜落言的心脈走,她擦了擦嘴角,說:“我沒事。”

這毒對她沒有大礙,可對姜落言不行。

姜落言感覺到手腕上被吻過的面板滾燙無比,那溫軟的感覺還遺留在上面,這讓他有片刻失神。

再回神,蘇七已經跟那東西對峙,一身漆黑,裹著巨蟒褪下來的紫黑蛇皮,不知道是人還是獸。

姜落言冷下眼,躍步而出,反而把蘇七護在了身後,“我來。”

在場的人都能感覺到姜落言的氣息變化。

那驟然間冷下來的眉眼,以及身上瀰漫出的勢,都在說明這個男人不似他之前表現出來的一樣。

他之前在掩藏實力。

可現在,他不想藏了。

琢光也十分意外,主人。

蘇七感覺到姜落言的憤怒,雖然大概理解他因為自己的大意而生氣,但蘇七還是安撫,“沒事,他打不過我們的。”

這東西,看著恐怖,但境界不高。

可姜落言不是這個意思。

蘇七那快過意識的反應讓姜落言有些害怕,如果不是自己知道自己有把握應付這劇毒,姜落言根本不會硬接。

面對未知,姜落言會先衡量。

可蘇七不是。

她根本就沒有考慮這毒她自己是不是能解,只是做出了身體的第一反應,給姜落言解毒。

姜落言開始後怕,如果這毒比見血封喉還強呢?

如果她剛好就解不了呢。

那自己會看到什麼。

看到中毒的她。

甚至看到死亡的她……

為什麼要一直隱藏實力?姜落言不明白,在她面前,自己根本就不需要隱藏實力啊。

“對不起。”姜落言顫聲說。

蘇七:“……”

不用的……

不明白姜落言一番心思的蘇七,只覺得這個人突然之間很難過,還很愧疚,然而她實在看不懂。

只能指指對面。

“它跑進去了。”

姜落言聞聲追了進去,蘇七忙跟在後面,提醒道:“別殺了,留著有用。”

沒追上姜落言,蘇七問洛斐,“他怎麼了?就算大意被打中了,也不至於反應這麼大。”

多大的事啊!

她也經常受傷,在修煉這一條路上,就沒有誰是一帆風順的,受傷才是常態。

難道是自尊心受創了?

可並不應該,老薑就沒這個東西,他能屈能伸得很。

洛斐搖了搖頭,不明白。

琢光卻神色複雜,主人啊……你這是陷進去了不算,還給自己順帶埋了啊。

明明這女子就沒有那個意思。

姜落言跑得太快,蘇七也趕緊跟上,等他們兩個人追到了深處,那東西已然被定住。

而姜落言只是平靜地站在十米之外,掌間操控著生長的靈植。

蘇七:“……”

老薑你藏得真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