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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的天霧沉沉的。

沐家軍的營地裡,很多人都無精打采,士兵們這些日子的懶散,各大營地的將軍們都看在了眼裡。

只是他們也無能為力。

先鋒營的出逃,大大地打擊了他們計程車氣,很多人都已經乾脆得過且過。

或者說,廉天佑把先鋒營逐出沐家軍的做法,惹了眾怒。但對於此事,沒有幾個士兵敢商議。

因為前段時間商議計程車兵,都被秘密處決了。

所有人都在維護著上位者的尊嚴,可誰都知道這尊嚴十分脆弱,一捅就碎。

只是暫時還沒有人敢過來揭穿。

“將軍,像是有暴雪要來了。”

沐家軍的主帥軍營裡,所有副將以上級別的人都在,除了通報,還有討論最近北境的一些情況。

而突然下來的暴風雪,叫營內的副將們,都有些不安。

雖然妖獸大軍最近沒有進行攻城,可它們總聚集在北境行動,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出戰。

這種迫在眉睫又隨時要打仗的緊繃感,讓很多人都覺得睡不好,吃不下。

好似只要一躺下,妖獸就會打過來了。

好似只要碗一端起來,妖獸就會過了八字山脈,踏平他們沐家軍了。

現在可沒有先鋒營了,已經沒有人能替他們撐住最前方的攻勢,說不準連後備營都要上去。

而宋元德的軍隊可還在城門口附近,距離他們還很遙遠,一旦真的發生了戰鬥,他們也救援不急啊。

所以大家緊張,也不安。

而這緊張跟不安已經持續了數天,還沒有緩和的趨勢,眼看營地裡其他人都跟著焦灼起來。

將軍們也是心煩意亂。

今天已經是廉天佑要他們開會的第三天,可討論來討論去,都沒有討論出一個說法來。

叫洪奇的將軍性子暴躁,“好不容易放晴了一天,這雪下個沒完沒了,真想一把火融了北境!”

“那你也得有這個本事,又不是中州那位祝戎玄皇,還能一把火融了北境。”

洪奇不爽地道:“我就說說不行嗎?”

回話的將軍慢悠悠地道,“我不還是順著你的話說,你要是有這個本事,我們也不用發愁了,直接把北境的妖獸全部幹掉,然後我們回鄉養老。”

“我已經好多年沒回去了。”

“姓馬的,少陰陽怪氣,”洪奇拍了桌子,“我就是說一句,你還蹬鼻子上臉喘上了。”

“回家?呵呵,誰不想回家,可你回得去嗎?”

“北境困境不解決,誰也別想回家!”

洪奇紅著眼,“老子三十歲來這裡,混到現在近五十,兒子媳婦都已經不認識我了,誰不想回去!”

“快過年了,你是不是故意來挑事!”

聞聲眾人沉默。

一個個都不吱聲。

他們誰不是呢?

都是跟著沐老將軍第一批過來的將士,如今都混到了這個位置,可卻連家都沒能回去看一眼。

回頭看去,這一輩子都得到了什麼。

營內的氣氛壓抑。

被罵的馬卓也不吱聲,只是目光望著風雪,神色怔怔,似乎也在想念著自己的家人。

直到一聲咳嗽,拉回了大家的思緒。

大家一起看向了首座的男人。

五十多歲的廉天佑,並不見多少白髮,還顯得十分年輕,肉眼看去,最多不過四十出頭。

頭髮濃密烏黑,膚色是營地內大眾的小麥色,虎目微沉,很有威嚴,偶爾垂眸掠過時,能看到幾縷精光,可一閃即逝,很難捕捉。

“大家想回家的心思,我都知曉,按軍營,每逢十年就可以輪換回城,今年正好是輪到洪將軍跟馬將軍了吧。”

廉天佑輕聲嘆道,“可今年北境這情況,兩位將軍的假期,只怕是要擱淺了。”

洪奇自嘲,“都已經擱淺二十年了將軍。”

廉天佑心疼道:“我知你處境不易,兒子大婚,是該回去,可……”

洪奇像是一下子被戳中了傷處,“不是大婚,他三年前就已經大婚了,是洪家的長孫,要過週歲了!”

廉天佑難受地垂了眼,“是我耽誤了你,今年本來是能順利交接的……”

“還不是怪那個臭丫頭!要不是她帶了先鋒營進了北境,撬動了莫彭彭他們反叛,洪將軍的騎射營何至於要留守在北境,以至於連這唯一的大孫子週歲都要錯過了。”一人怒罵。

廉天佑皺眉,責怪道:“李舟,不得胡說,那是大小姐!大小姐便是有錯,也輪不到我們置喙。”

其他人一下子惱火,“憑什麼?她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為了立功,帶著士兵進北境,通報過我們嗎?沒有!”

“北境森林裡現在鬧出這樁樁件件,哪一件跟她沒關係?哪一件不是她闖出來的!”

“元帥,你就是太縱著她了!”

李舟陰陽怪氣地道:“誰讓她是沐家的孫女呢,還流著沐家的血。”

廉天佑喝道:“李舟!”

李舟氣憤地道:“我就是看不下去,元帥你不讓我說,可我不吐不快!”

“你看看她在先鋒營作威作福,說殺人就殺,邵樓做錯了什麼?怎麼就要被她斬首示眾,所有的軍令都是出自多方位考量,就是邵樓真的害死了先鋒營的幾個士兵,那也有我還有各位將軍,以及元帥來處置,關她一個蘇家女什麼事?”

“她憑什麼自作主張?”

“沐凝煙的女兒又如何,沐凝煙都嫁出去了,她管得到沐家的事嗎?更別說,現在沐家軍不姓沐了。”

洪奇跟馬卓皺了眉頭。

“沐家軍不姓沐,姓什麼?”

李舟大聲道:“廉!”

“這些年可是廉元帥帶著我們出入戰場殺敵,沐不凡跟沐知珩都失蹤多少年了,這軍營裡的樁樁件件哪個不是大人撐起來的,她一個小丫頭說過來奪權就奪權,說要拿回兵權就拿回,我不服!”

李舟喝道,眼神掃過大家,“難道你們就願意聽一個乳臭未乾的丫頭辦事嗎?”

“就衝她敢帶著先鋒營跑路這件事,我李舟這輩子就不會服她!更不可能喊她一聲將軍!”

李舟擲地有聲。

營內無人接話。

大家心思百轉,看著主桌上一直沒說話的廉天佑,洪奇問:“大人也是這麼想的嗎?”

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就放到了廉天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