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七聞聲走了過去。

剛才一路給習慣了,走到歐陽近前還要給藥,可又及時地收了回來。

歐陽眼疾手快地搶了,從善如流地往懷裡塞,痛心疾首地道:“師父,出了這麼大的事,你都不通知我啊,還是我出關之後無聊去扒了那些學生的牆角才知道這個事。”

“要不然我豈不是錯過了師舅老爺的日子。”

蘇七翻了個白眼,“我去過後山採過玉露,知道你們在閉關,我就沒進去。”

歐陽藏好藥劑,聞聲又說:“師父,你家徒孫也有份的,再給兩瓶。”

蘇七:“……”這老頭怎麼死性不改。

歐陽乾笑地搓手,“他真的很需要。”

蘇七又塞給了他兩瓶,“怎麼下山了?他現在好多了麼。”

蘇七出發去北境時,給軒轅樂章開過藥方,再教了歐陽如何給他疏導經脈,目前來說,軒轅樂章的情況應該還算穩定。

但這方子只能緩解,不能根治。

歐陽如果出來,那麼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情況穩定了不需要他,一個是……這法子已經不奏效了。

不管是哪個,結果都不是很好。

因為代表老方法不適用了。

歐陽一下子就蔫了,“我努力了,可感覺不太行,所以想過來求求師父,有沒有新的藥給試試。”

蘇七倒是意料之中:“他那情況很棘手。”

劍氣反噬,一般都不是小傷,加上軒轅樂章的功法本來就霸道,就更麻煩了。

歐陽點頭:“是呢。”

所以軒轅樂章早就做好了自己後事的準備,要不是因為身體不好,抱一學院也不至於被慎元正掌控。

他現在還支撐著,不過是在拖。

靠一口氣在拖。

“徒孫讓我給你說,北境那些事對不起啊,他有些事心有餘而力不足,雖然努力安排了,但還是有些疏漏。”

蘇七嘴角一抽,“關他什麼事,他一個院長的助手哪裡能管那麼多,等我自己去找院長,自然會跟他要個說法。”

歐陽更心虛了。

師侄啊,你自求多福吧。

看你師叔祖這樣,就不是幾句道歉就能輕飄飄揮過的,只怕你要捱打了。

不過歐陽馬上就把師侄甩一邊,殷勤地說:“師父,我師舅老爺出殯,我當然要站前面送,你說要不要讓那個小子給我騰個地。”

見歐陽指著沐言,蘇七直接啐了回去,“你給我在這好好待著,哪也別去。”

歐陽失落地跟在後面。

想他堂堂玄王,居然就這麼扛著小旗,不過見蘇七不生氣,歐陽也沒多計較。

倒是問起北境的事來。

聽到沐家軍的險峻,歐陽生氣地道:“如果不是你師侄情況不好,我本也是要去的。”

蘇七:“你去幹什麼,也用不上你什麼。”

歐陽:“……”扎心了。

居然被嫌棄了。

蘇七長話短說,只提了幾句,後面提到皇后派人去追殺姜落言的事,歐陽眼底閃過了一道剋制不住的殺意。

轉瞬即逝,蘇七捕捉到了,可很快這個人就恢復如常,只是如常一臉猥瑣地說,“師父,你如果想要教訓誰,跟我說一聲,我幫你去,不用您老人家出手。”

蘇七盯著他,“你跟皇后有仇?”

歐陽笑容微僵。

蘇七說著話,伸手要往他懷裡掏,“藥還給我。”

歐陽馬上出賣了自己的師侄,“不是我不是我,是你師侄,他那內傷……跟皇后有一點關係。”

“唉,說起來也是一筆孽債,他年輕時候吧,闖過中州,跟皇后有那麼一點認識。”

“有情?”蘇七問。

歐陽瞪眼,當即瘋狂地揮手,“那是絕對沒有,這個小子就是個武痴,根本就不會談情說愛,要不然也不會這麼老了,還是單身,更不會鬧出這麼個事了。”

“哦?”

蘇七倒是被引起了興趣,“聽起來,倒是有故事。”

歐陽唏噓,“那女子啊,祖上來自南陵,後來舉族遷至中州,攀上了大人物,一朝風雲池蛻變,舉族就成了中州的大家族。”

“中州那邊吧,皇權統一,所以不容周邊的小國有別的心思,想要集權的心思之下,就會往各國安插自己的人,南陵那邊是國師,晉國這邊是後位,北川西戎則另有安排,都各有各的位置。”

“反正像晉國這邊,每一任皇帝的後位,都必須要留給中州指派過來的女子。”

“這一次的皇后就出自中州權家,以前小章啊,下山歷練的時候就去過中州,然後在那裡組織了一支五人的小隊伍,她就是其中一員。”

“那關係應該不錯啊。”蘇七記得,像這種小隊伍,一般關係都極為牢固。

畢竟有過生死交情。

“以前的關係當然不錯,但那是以前。”

歐陽回憶說,“我記得是三十年前吧,那小子受了一次極重的傷,被人從中州抬了回來,那一次的創傷,幾乎重創了他整個丹田,動搖他的修煉根基,我那師兄啊,可是把這個弟子視為親生兒子,當繼承人培養長大的,看到他這樣,都快瘋了。”

“不惜一切代價四處尋藥,就為了治好這個孩子,為此不惜交出了宗主之位,給了自己的師弟,也就是我的二師兄。”

“在外治了足足兩年,才救回了他一條小命,說起來,我是很佩服我大師兄的。”

歐陽眼神黯然,“因為根本不是找到什麼救命方法,是他用自己的命,給自己的弟子鋪了路,為了救小章,把大半生的修為都給了。”

蘇七頓住。

這是……把修為渡給了軒轅樂章?

若是修為強大倒也不懼,可若只是區區玄王,他能有多少修為救活一個將死之人?

這是以命換命。

蘇七立刻反應過來。

果然,歐陽說,“我師兄說,他年紀大了,一生的終點也就在那了,可小章不一樣,他還年輕,怎麼都不能讓他死在這個時候。”

歐陽眼圈微紅。

“這小子也是個知恩圖報的,在大師兄彌留之際,一直都伺候在跟前,可他也倔,只要我們問起他為什麼重傷,他就是不說,咬死了也不肯提。”

“他本來可是無上劍宗最年輕最有前途的弟子,雲霄劍也早早就選定了他,不出意外,他就是無上劍宗的下任宗主。”

“可他這一次重傷以及連累自己師父去世的事,給他結了心結,自那後,就再握不住雲霄劍,也才無緣宗主之位,不然現在的無上劍宗哪裡輪得到那小子來坐。”

蘇七也唏噓,“後來呢,他怎麼肯說了。”

歐陽氣憤,“哪裡是肯說了,是我看他小子心情不好,那一次晉國皇帝封后大典,我帶他下來觀禮,他看到中州權家的那女子,以及權家女的嫁妝,一顆萬年的鮫人珠,當場如遭雷擊,這才瘋了一樣,險些衝出去破壞了封后大典。”

“我把人拉走了,從他嘴裡才知道一些事。他們小隊最後一次的歷練任務,就是去暴亂海域,奪鮫人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