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夜黑山高,山林的風陰冷的嚎叫著,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彷彿訴說著這是一個不平靜的夜。

子夜時分過後本應是寂靜陰森,天空突然閃現一條粗大的閃電,緊接著“轟隆”一聲巨響,斜坡上的一棵大樹根下頓時響起一陣後怕聲。

“兒子,你怕嗎?”女人伸出明顯是因為長時間接觸水所以已經起皺的手摸了摸和自己蜷縮在大樹根下的男童,那風吹雨淋的劉海頹喪的垂落,卻沒遮擋住那雙眼中難以名狀的酸楚和悲傷。

看著男孩懂事的搖搖頭,明亮的雙眸在黑夜中散發著希望與憧憬,彷彿在努力的掩蓋那瘦小的身軀本來因為全身溼透而時不時瑟瑟發抖。

女人勉強擠出一絲微笑,但男孩似乎還是看穿了她微笑背後的悲傷。

“媽媽,不要難過,姐姐和妹妹一定會安全的!”

女人心中一酸,哽咽在喉差點沒再一次哭出聲來,用力的點了點頭,緊緊把男孩摟在了懷裡。

仰頭望著夜空,一滴淚水和雨水夾在在一起落下,心中滿是憤恨與不甘:老天爺,你為何這樣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如此對我?

一滴水珠沿著女人蒼白的臉頰劃落,女人瞬間睜開雙眼,本來的悲憤雙眼頃刻間變得驚恐與緊張。

女人用纖細的手臂把男孩抱到一旁,謹慎的把身子探進雨中趴在斜坡上,小心翼翼的露出半個腦袋往後方望去。

不遠處,隱約看見了熊熊的火把,緊接著有吶喊聲傳來,“給我仔細搜,孤兒寡母的,我就不信找不到他們!”

“媽媽,你快走吧!”

見女人縮回樹根下,男孩的稚嫩聲突然響起,女人身子瞬間一滯,她心中突然冒起不好的預感。

“怎麼了,兒子?”

看著女人急切的眼神,男孩認真的眨了眨眼睛,“媽媽,你一個人走,我也可以像姐姐一樣引開他們的!”

轟!女人的腦中瞬間似響起一炸驚雷!

他才六歲不到啊?是什麼樣的原因,讓這麼小的年紀的孩子,衍生出要替他母親引開追兵的想法?

“噓,別說話,媽媽抱著你跑,一定能逃出去的!”

“媽媽!”

女人剛想抱他,男孩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帶著我跑不快,我留下來拖住他們,你逃出去找爸爸,然後和爸爸來救我們!”

“兒子!”女人的鼻子又是一酸,淚水也忍不住滑落。

“媽媽現在只有你了,不要再有離開媽媽的念頭了好嗎?”

男孩似是懂了女人的哀傷與無助,重重的點了點頭!

“媽媽,那你揹我吧,你抱著我跑不快!”

女人沒多想什麼,轉過身直接蹲下了身子。

可小男孩的目光卻突然堅毅起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手中竟突然多了一塊比一般人拳頭大兩三倍石頭,只見他一咬牙,直接便朝女人後腦勺敲去。

女人在昏倒前一刻,眼中全是不可思議,但還是倒在了地上。

男孩連忙吃力的把女人往裡面推,然後把樹葉刨去大體蓋住女人的身體,見在黑夜中不注意看不出來有人躺在這裡,男孩揩了下眼裡的淚水,艱難的爬上斜坡,謹慎的瞄了瞄不遠處的火光,直接朝斜坡的另一面滑去。

……

第一章英雄救美

林間大道,灌木成蔭。

“駕!……”

一馬隊急速在林中馳聘,為首的男人一身黑色長袍,其餘人員皆是統一黑灰色武士服裝,頭束髮髻,裹袖束腳,腰掛苗刀,個個冷峻剛毅,看著爽練利落。

“前面就是落霞山莊,看樣子火勢正猛,所有人提高警惕!”

“是!……”

為首之人話音剛落,眾人的聲音頓時響徹山林。

隨著前方的熊熊大火出現在視線範圍之內,一行人看到前面不遠處有兩個人。

就在離兩人不足百步之時,他們看清楚了是一個人昏迷的女人已被一個一手持劍的青衣男子抱扶靠在一塊石頭上,然後右手掌心隔空對著女人胸口,像是在給女人療傷一般。

隨著為首之人韁繩一拉,駿馬瞬間起揚,而男人就那麼看似輕輕一躍,輕點了駿馬頭心一腳下,便縱身一跳來到了那兩人面前。

黑衣男人急忙興奮的上前鞠躬行禮,“公子,原來是你啊!你什麼時候下山的?”

那人一聽,收了掌勢,“先不說這個,沒想到你們來得這麼快。”

“我們凌晨接到公子游隼傳信,城主直接讓我們騎著汗血寶馬飛奔而來。”

“哦,汗血寶馬日行千里,你們凌晨出發,此時到達也是情理之中。”

黑衣男人看著靠在石頭上的女人,那樣子顯然是昏迷了,連忙問道:“公子,這女子是……?”

還沒問出,青衣男子便抬手打斷,“你先讓人再四下看看,務必不要讓火勢外洩。”

待與黑衣男人同行的其他人都按照黑衣男人的吩咐各自去查探後,黑衣男人才問道:“公子,難道這落霞山莊被焚和她有關?”

青衣男子有些無語,“你怎麼會覺得落霞山莊被焚和她有關?”

“額……”黑衣男人饒有深意的笑道:”難道她只是是路過的?公子也只是英雄救美?我剛剛看公子還給她輸真氣了呢。”

青衣男子連忙轉過頭去故意岔開了話題,“我到此地時落霞山莊已經起火了,奇怪的是莊裡別說是人,就連牲畜都沒有一個。正欲深入探查時,便發現她朝這邊匆忙跑來。”

黑衣男人又是一笑,“公子既已探查過,還故意支走他們,是有什麼吩咐嗎?”

青衣男子裝作好奇的看著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對了,午叔,你不是號稱慕陽城的醫術第一嗎,你先給這姑娘看看。”

男人雖知道青衣男子的意圖,搖搖頭還是立馬上去探脈,表情也漸漸凝重起來。

待診脈完畢,黑衣男人才一臉疑惑的問道:“敢問公子,這女子可是與公子有何牽連?”

青衣男子一聽,大概已知其意,卻仍面不改色,答非所問,“還有救嗎?”

黑衣男人臉上有些為難,“有救是有救,不過……”

“不過什麼呢?午叔直說便是!”

“公子,你這些年在山中修行,但江湖人心叵測你是知道的。這落霞莊突然被焚,你說莊裡別說是人,連牲畜都沒有一個。而這女子又恰巧出現在這,身份著實可疑。公子前些年傳書不是說不願再沾惹世間因果嗎,我們與她素不相識,還是不要沾惹是非了吧。”

男子一聽,劍眉微皺,“落霞莊突然被焚,原因尚不可知,我在山上發現火光就立即給慕陽城遊隼傳書,同時也火速下山檢視。她隻身出現在此地時,我已經查探過了,並未發現有何可疑之處。她出現後倒是在此處逗留了許久,或許知道些什麼也說不定。

再說,就算她只是路人,這落霞山雖不是慕陽城統轄範圍,但這一方土地的百姓皆是我北荒的兄弟姐妹,我雖入山修行,但仍還是慕陽城城主之子,也是北荒之人,豈能坐視北荒子民的安危不顧?況且我在這落霞山之中修行,這是在落霞山的山下,我豈有不救之理?”

男人一聽,似是覺察出對方有些不怒自威,對著眼前的青衣男子鞠躬道:“公子說的是,是老夫考慮不周!”

青衣男子俊朗一笑,“午叔言重了,你快給她安排救治吧。”

“公子,此女子應是長時間心有鬱結,積鬱成疾,而又突然不知受了什麼打擊,急火攻心,加之昨晚估計淋了雨遭了溼氣,惹了風寒,可謂內憂外患。而最嚴重的是她心中生無可戀似一心尋死,所以急火攻心昏迷不醒,這乃心病。正所謂心病還須心藥醫,雖然剛才公子度了真氣穩住了她的心脈,怕是老夫這點道行也無能為力啊。”

青衣男子聞言也是一驚,“慕陽城醫術第一果然是名不虛傳啊,你與她素不相識,只是探一探脈便不僅能診斷出她是心病,連她心中生無可戀一心尋死你都能診斷出來,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啊。”

黑衣男人正要說話,卻見青衣男子突然表情嚴肅,抬手示意不要說話。

然後看了看火勢漸小的山莊,小聲說道:“我剛才已經探查了一番,火海中並無任何生機。待火勢小去,你再派人仔細瞧瞧是否還有什麼蹊蹺之處。還有這女子,你帶回城裡安置,務必好生照料。如若她醒來還一心尋死,你就問她有什麼事情非死不可?再勸告她,既不怕死又豈怕活?必要時可叫她先養好身體,待康復之後,讓她來落霞山找我。”

“這是為何?”

見被他稱作“午叔”的男人有些好奇的看著他,青衣男子神秘一笑,“這姑娘肯定經歷曲折,是個有故事的人。況且我與她有緣,就幫她一把吧。”

“公子,你這思路我有點跟不上啊!”

這時之前被吩咐去探查情況的人已出現在視線,黑衣男人驚訝的看著眼前的青衣男子,他終於知道對方為何抬手示意他不要說話了,原來他是知道這些人回來了啊。

“冥冥之中有定數,非人願所能為之。”青衣男子大聲說罷,負手背劍,竟直接騰空而起,腳點樹間,朝那深山之中飛去,留下他口中的“午叔”一行人看著他飛去的身影,驚呼不已。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少城主竟能這般朝山上飛去?閻先生,少城主這境界是又大漲了嗎?”

探查情況回來的一行人自然也是看到了青衣男子的這一操作,其中一名中年漢子發出驚歎後,一行人都朝黑衣男人投來詢問的目光,黑衣男人又看了看青衣男子消失的山頂方向,這才開口道:

“少城主是否境界又大漲,老夫也是不知。不過單單這凌空騰飛之術,卻也是我等這樣的修為遠遠不可企及的,如今少城主的修為,只能說是深不可測了呢!”

“閻先生,您乃慕陽城醫術第一、武師巔峰、人送外號子午醫王的閻子午先生,五年來,整個慕陽城除了少城主和另外兩大家族的族長武功修為在您之上以外,就連城主大人也不及您。若是您都遠遠不可企及,那整個慕陽城不是都沒有誰能出少城主左右了?”

“何止是慕陽城,公子這踏葉凌空之術,怕是在整個北荒,也是無人能出其左右了!”

聽得閻子午所言,一行人彼時更是又驚又喜,畢竟那可是他們慕陽城的少城主啊!

興奮之餘也紛紛感嘆,“這就是山中修行的好處嗎?聽閻先生這般說,難道那被譽為北荒輕功第一、外號摘星子的於是飛也不能相提並論了嗎?”

但閻子午聽得這個比較,卻只是一笑,“少城主輕描淡寫之間,就施展出這般如雄鷹高飛的絕技,又怎是那於是飛可以比擬的?”

隨即也在心中暗自感嘆:公子既然已有心沾惹俗世因果,看來不久的將來,公子出山有望。那十年來倍受其他兩大家族排擠的慕家,甚至是這北荒六城中實力最弱的慕陽城,也將會在公子的帶領下重新崛起了。”

見眾人歡呼雀躍,閻子午連忙叮囑千萬不能把這事往外傳,因為他知道:慕陽城少城主出山,如他們這些人一般地地道道的慕陽城人知道這個訊息,當然歡呼雀躍。

可城中還有一些人是不願意看到少城主回去的!而從之前少城主的舉動來看,看來他是發現這個隊伍裡就有不願意看到少城主回去的人啊。

在把燒成廢墟的落霞山莊仔仔細細的檢查一遍後,閻子午把那還在昏迷不醒、已經安排在提前叫人去搭建的帳篷裡抬進事先派人去弄回來的馬車後,一行人才朝慕陽城駛去。

由於馬車上躺有昏迷的女人不宜急行,閻子午讓人先回去覆命和準備東西。待回到慕陽城閻子午的住處時,他們已離開了三日。幾個侍女卻是提前等在門外,馬車一到就用擔架把女人抬進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