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白鐸從昏迷中醒來。

他緩緩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腐朽的屋頂,甚至木樑的表皮都已經脫落。

窗戶也破碎不堪,冷風呼呼的往裡面灌。

白色的晨光透過牆壁的縫隙照在了他的臉上,深黑的瞳孔漸漸收縮,刺痛感使他翻身下床。

他本人也換上了一件粗抹布衣。

“我這是被人從河裡撈了上來?”白鐸走出屋門,發現自己身處一座陌生的小鎮。

鎮子並不繁華,反而是十分殘破,連綿起伏的山丘把它環繞而圍,只有一條與外面相通的小路。

天空中一直在下著細碎的小雪,救他回來的主人家也不知到哪裡去了,白鐸也沒準備等他回來。

反而是迎著風雪在小鎮裡走著。

荒涼的街景只有少許的人影錯落,但是家家戶戶的門前卻都張貼著紅紙剪成的福字。

快要到年節了,時間過得真快。

可以看出縱使是這裡的人貧困,沒錢去買花哨的紅燈籠和過節的禮品,但依舊熱愛著生活。

然而就當白鐸來到一處空地時,才明白鎮子裡的人原來都聚集到了這裡。

他利用身高優勢直接瞧見了前面的光景,地上竟然躺著五六具屍體,並且屍體的心口皆是空空蕩蕩。

顯然是被人挖心而死。

“這倒是和東山村的那具屍體有點相似,莫非當晚遇見的魔道武修,就藏在這個鎮子?”

白鐸回憶起屍獸襲村的場景,他在檢查一具女屍時,就發現她並非是被屍獸所殺,真正的致命傷是心口處的。

甚至還差點和女屍的丈夫起衝突。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為東山村的人已經全都死了。

重要的是那藏在暗中的魔道高手,他行兇的範圍既然能到達東山村,說明這鎮子離著他墜崖的地點並不遠。

那麼屍奎就有可能在夜晚摸到這裡來。

所以這裡是必然不能久留的。

想清楚自己的大概處境後,白鐸便不在人群中逗留,快步離開了。

“有客到!”

白鐸餓急,順著空氣中瀰漫的酒香進入到了一家酒館,這大概是鎮子上唯一的娛樂場所了。

酒館裡面十分的昏暗,只有櫃檯前面的火盆勉強照亮環境。

老闆只在白鐸進門的時候招呼了一句,而後便默不作聲了,只是靜靜的盯著他。

白鐸嘴角勾出一抹詭異的微笑,但卻沒有直接爆發。

而是上下打量起了這間黑店。

“牆上掛著的裝飾品是人骨製成的麼?”

白鐸挺著昂藏的身軀站到櫃檯前,他的影子直接把老闆蓋住,昏暗的環境只能瞧到白鐸雪亮的眼眸。

“你猜。”老闆瞥了他一眼,沒有絲毫被震懾的樣子。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啊!”白鐸放聲狂笑,大馬金刀的坐到角落一處,“我很喜歡你們這裡,有什麼好酒好菜都往上招呼吧!”

“小子,你瞎啊?這裡有人了!”原本就在這桌上的幾名壯漢,眼裡紛紛綻放出駭人的兇光,彷彿能把白鐸生吞活剝。

“誒,老三老四,莫要動粗。我見這位兄臺氣勢不凡,一起拼個桌也是可以的。

不過酒錢可得自己掏。”

從酒館的黑暗中探出一雙大手,一隻壓在了白鐸肩頭,一隻壓在了那個名叫‘光頭老三’的肩頭。

只見一張滿是刺青的大臉從暗中探出,瞪著一雙金魚眼,侵略感十足的盯著白鐸,但他的語氣卻是隨和的很。

“你要的酒菜來了。”店老闆不鹹不淡的把一盤醬牛肉和一瓶未啟封的花雕擺上桌,隨後又補了一句:“粗茶淡飯,沒有長安的美味,湊合著吃吧。”

白鐸撕開封泥,仰頭悶了一口酒,目光也不留痕跡的打量了店老闆一眼,發現他的臉側也有一塊刺青。

“我不是長安來的。”白鐸突然道。

店老闆擦桌子的手一頓,默不作聲,但總感覺他的肩膀鬆垮了不少。

“兄臺貴氣十足,不是長安來的,那就是金陵的大佬。”

金魚眼壯漢獰起滿臉的橫肉,裝模作樣的誇讚道。

白鐸又搖搖頭,“我也不是金陵來的。”

他的聲音在狹窄的酒館內迴盪,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有白鐸咀嚼牛肉發出的響動。

“這小子可真沉得住氣啊。”光頭老三忍無可忍,這種互相試探的戲碼該結束了,他快人快語道:“老子就問你一句,你他孃的是不是馬快!”

白鐸吃了個三分飽,砰的一聲把大壇花雕飲盡,重重的拍在了桌案上。

“那你是通緝犯嗎?”語不驚人死不休,白鐸徹底突破了這層窗戶紙。

唰唰唰——!

黑暗中又有不少人噌的起身,刀刃出鞘的聲音此起彼伏,莫約得有十來個通緝犯藏在這酒館內。

“我不是馬快。”白鐸又道,他的話讓凝固的氣氛稍微緩和,“可我是捕快。”

“我草你二大爺的!你跟我在這反覆橫跳呢?!我不管你是馬快還是捕快,你今天只要進了這家店鋪,你他孃的都得跪!”

金魚眼大漢不給白鐸絲毫的反應機會,提刀就砍。

嘭——!

刀刃還沒落到白鐸的身上,那金魚眼大漢就被一拳轟飛,直接砸穿酒店的土牆,跌落到了外面。

陽光從穿過破損的牆壁,把酒館內所有的通緝犯都照了出來。

“霧草!狗日的老胡,你的蒙汗藥為啥還不發作?!你看我大哥被打成啥樣了?跟死狗似的!”

禿頭老三藉著照看自家老大的由頭,開始拔腿往外跑。

結果跑沒幾步就栽倒在地,沒了聲息。

“別去看你家老大了,他死定了,你也是。”白鐸手裡把玩著一雙紅木筷子,而殺死禿頭老三的也僅僅是一根筷子。

原本脆弱無比的物件,到了白鐸手中,那便是瞬發的殺人利器。

“你們過去犯了什麼罪,又是在什麼機緣巧合之下在這裡盤踞的,我都不想過問。

我只問你們一個問題,答好了,就可以活命。”

白鐸的聲音不大,但卻如判官催命一樣迴盪在眾位通緝犯的耳邊,他說的殺人似乎就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您...您說,在下已經在這鎮子盤踞三四年了,表面上是酒館老闆,實際上是情報販子。

黑道的,白道的訊息我們都知道。”

說話的正是剛才對白鐸愛答不理的酒館老闆。

白鐸輕笑,“你是叫老胡是吧?別這麼靦腆,我還是喜歡你剛才桀驁不馴的樣子。

你能讓這麼多上了通緝犯的匪徒逍遙法外多年,說明還是有點本事的。

那我且問你,最近有人挖心殺人之事,你可曾聽聞?好好想,好好答,這件事情就發生在你的地盤,你要說你不知道,別怪我發飆。”

“別別別,您先別飆!我知道這件事,據說是魔道中人乾的,那些都是真正的絕世狠人。

我們的實力您也見到了,也就比看門狗稍微強點了,是真不敢管這閒事啊。”

老胡哭喪著臉。

“收起你那副要死的表情,我且問你,兇手的身份你知道多少?”白鐸目光一冷。

老胡滿臉為難,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嗖嗖嗖——

三發破月銜空瞬間沒入那些通緝犯的眉心,僅此一招白鐸就要了三條人命。

“這特麼還能連發?”禿頭老四原本還打算起鬨四散逃跑,結果一看這散彈槍式的攻擊手法,他立刻打消了念頭。

“是那驛丞!他就在離鎮子不遠的驛城裡!自他上任以來,城中也好,周邊也罷,都有人失蹤。

有小道訊息說,平日裡的父母官,背地裡其實是吃人的惡魔!

說不定就是他派人挖心殺人的!”

老胡托盤而出,十分擔心白鐸取了自己的狗命。

“原來是父母官啊,怪不得你支支吾吾不敢得罪。我已經得到了我想要的情報,你們只需要給我提供一份去往驛城的地圖,一匹好馬,還有盤纏即可。

做完這些,我饒了你們性命!”

聽到白鐸這麼說,眾人如蒙大赦,不一會便把他想要的東西準備好了。

“哦,對了,你們雖然實力不如我,但作為之前為禍一方的大寇,肯定也身懷不少秘籍吧?

不如也一併交給在下。”

白鐸此刻最需要的就是新的武學以此來提升自己的實力,僅僅依靠他自身的武學已經不夠看了。

聽到這個要求很多人都比較為難。

倒不是不想交,只是誰會把秘籍隨身帶著。

武學要領都存在腦子裡了。

最後白鐸只收上來寥寥幾本,一看名字就是大路貨色,不過聊勝於無。

“欸,禿頭老三中了我的暗器竟然沒死?!”白鐸故作驚訝道,把手指指向眾人身後。

“什麼?禿頭老三竟然有如此實力?”

眾人隨著白鐸詫異的語氣紛紛扭頭朝著酒館外看去,發現禿頭老三後腦勺依舊插著一根筷子。

死的不能再死。

頓時匪徒們瞪大眼睛,似乎是明白了什麼,只感覺背後一股森然的殺機浮現。

“暴雨梨花!”

白鐸冷漠的聲音幽幽傳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