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池的另一端,白鐸停下腳步。

“奇怪,這片區域為何沒有詭異滋生?甚至連那些瘟屍都刻意的避開這裡。”

白鐸踏碎碳化的門板,進入了這個詭異的小院。

他隱隱約約覺得,這處房產有些熟悉,終於他想起了一切,這不是林千夜在內城的居所嗎?

雖然他經常坐鎮六扇門,但這並不代表他一個總捕沒錢買房。

“不好,是那個詛咒!”白鐸心中一緊,提起手中大刀,躍過小院,直接衝撞進了內室。

房間內沒有腐臭味,反倒是飄散著淡淡的薰香。

正對著門口的是紅木的梳妝檯,上面擺著一面菱花銅鏡和大紅漆雕的首飾盒子。

林千夜背對著白鐸,流著血淚的眼睛透過銅鏡的反射與他對視,肌肉堆積如山的大漢此刻卻塗滿粉底,臉上還點著醒目的腮紅。

殷紫的嘴唇微微翹起一抹弧度,笑的僵硬病態。

“總捕頭,你中邪了。”白鐸聲音低沉,手中的刀握的越來越緊,他有些唏噓,沒想到一代豪傑竟然以此種方式落幕。

可悲,可嘆。

就當白鐸一步步向外後退時,端坐在梳妝檯前的林千夜猛然把頭扭轉一圈,脆弱的頸骨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他七竅流著黑血,空洞死寂的眼睛瞪的渾圓。

莫大的寒意籠罩自身,白鐸從銅鏡的倒影中,竟然看到自己背上趴著一個嫁衣鬼!

滴著黑血的紅蓋頭差一點就擦到他的臉,一雙紫黑乾枯的手臂死死的環繞住他的脖頸。

死灰的臉隨著紅蓋頭的搖晃若隱若現。

“就僅僅是被死去的林千夜瞪了一下,詛咒就轉移到我身上來了?!”

白鐸心中驚駭,瞪誰誰死,這是什麼逆天的殺人規則!

況且他身上還有鬼信的詛咒,這兩種大凶之物全部疊到一起,簡直就是不給活路。

“林總捕,你讓我說你什麼好,死就死了,還要給後人埋雷!”

白鐸抽刀就砍,刀風肆虐像是在室內颳起了龍捲,而失去詛咒力量的林千夜僅僅是一具普通的乾屍而已,直接被絞碎了。

“它好像更加鮮活了。”白鐸最後從銅鏡中看了背後的嫁衣鬼一眼,當晚在亂葬崗驚鴻一瞥,她簡直可以用乾枯的樹枝來形容。

但此刻她的身體卻略微的壯碩了一些。

白鐸隱隱猜測,這嫁衣鬼的能級應該非常高,吸收了一個凝罡境武者全部的精血,竟然還能讓她達到復甦的程度。

可見她生前實力多強。

同時,這也讓白鐸的心沉入谷底了,他幾乎想不到有什麼辦法能夠在詛咒之下保命。

“連龍虎山天師都沒解決的東西,莫非真得去求助那些世家子弟了?可我又該怎麼去接觸他們?”

白鐸此刻甚至連怎麼逃出汾陰城都是個問題。

恰在此時,門外突然傳來活人的驚叫,隨後便戛然而止。

嘭!

嘭!

極其有規律的重物落地聲傳來。

那是一頭身材高瘦的屍奎,此刻正處在殘肢斷臂的中心,這些鮮活的血肉組織,成放射性向著四周擴散。

宛如一張魔鬼的大手。

而在它不遠處,木小梨正把長劍橫於胸前,如臨大敵的看著那頭屍奎。

此刻她的模樣十分悽慘,原本整潔的道袍破損的不成樣子,一道鋒利的抓痕從小腹延伸到脖頸,血肉模糊的左胸暴露在外,像是受到什麼重擊被硬生生打爆了,可以清晰的看到白森森的胸骨。

“別呼吸。”

木小梨的聲音十分乾癟,因為脖頸受到攻擊,所以鮮血不停的往氣管裡面灌,要不是她除靈人的體質在強行續命,她早就成為這十萬死屍中的一具了。

似人非獸的低沉咆哮從屍奎的喉嚨裡隆隆作響,開始邁動它那雙沉重的大腳,一步步的朝著木小梨等人靠近。

“不好,它雖然沒有開眼,但吸收了大量血肉,身體已經不是那麼僵硬了。最主要的是,隊伍裡大多都是受傷嚴重的平民,強烈的血腥味也會吸引到這怪物!”

木小梨回頭望了一眼,那些藏在斷牆後的倖存者們都在睜著雪亮的眼睛看著她,那種希冀的目光猶如利劍,刺的她生疼。

這是要她去送死啊!

“我真的會為了這些不相干的人引開屍奎嗎?這種聖人橋段,拿捏的了我師父,卻拿捏不了我。

可,我就是我師父的徒弟啊,怎麼能在關鍵時刻辱沒了他的名聲。

該死的,我還想等這場災難結束後與他們相會呢。

到時候我們師徒三人,接著遊歷江湖,仗劍天涯。

可惜......我要食言了。”

木小梨眼中綻放出耀眼的白光,她體內殘餘的靈血全都在這一刻燃燒殆盡,手中長劍悍然斬下,淒厲的月牙脈衝從劍鋒出迸發。

森——!

長劍嗡鳴,屍奎的頭顱被整齊的切開。

但屍奎留下的殘軀卻餘威不減,它的利爪還在因為慣性原因,向前直刺。

木小梨看著那越來越近的利爪,認命般的閉上了眼睛。

但想象中的刺痛卻沒有傳來,她緩緩睜眼,只見一尊渾身燃燒著血炎的偉岸男子擋在了自己身前。

“燃!”

白鐸手掌死死的握住屍奎的利爪,隨著他審判般的聲音落下,宛如跗骨之蛆的南明離火氣全都湧向屍奎,短短几個呼吸間,它就成了焦炭。

嘭!

又是一拳轟出,碳化的屍奎脆弱不堪,直接爆成漫天的灰燼。

“白...白鐸?竟然是你?”木小梨嬌軀一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再也不必強撐。

“惜福呢?”白鐸也不和她廢話,世家或許有能解除自己身上詛咒的辦法,所以惜福是萬萬不能死的。

“我們兩個走散了,她或許在城頭那邊。”木小梨背過身,她突然想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幾乎全都在戰鬥中破損了,近乎是全裸狀態和白鐸交流。

所以語氣有些慌亂。

“我對你充滿血汙和泥漿的身體不感興趣,但你現在就快死了,念在崔道長的份上,就先救你一命。”

白鐸也不給木小梨拒絕的機會,骨節粗大的手掌按在她的香肩上,隨後猛的發力把她調轉過來。

而後抬手一掌蓋在了她血肉模糊的左胸上。

木小梨:“登徒子!”

她高高揚起的右手還沒打下去,白鐸掌心中的離火內氣便運轉起來,察覺到胸口的溫熱,木小梨嚶嚀一聲。

右臂也軟軟的垂了下去。

“只要離火內氣控制的得當,不僅可以驅逐你傷口中殘留的屍毒,而且還能快速止血。

至於你能不能活,就看你體內靈血的再生速度了。

我只能延緩你的傷勢。”

白鐸目光中毫無雜質,依舊盡心盡力的調動離火內氣灼燒木小梨身上的傷口。

“你這傢伙......”木小梨美眸中閃過一絲羞怒,她也感受到自己胸口處的血正在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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