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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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甚好!吾亦可以向圉哥哥學多一樣本事嘍!”
“小尾巴”一邊替哥哥有這麼好的運氣而高興,一邊替自己只顧貪睡而錯過這麼多良機而多多少少有些懊悔。
商午看出了“小尾巴”言不由衷地讚美之下,暗生出的幾絲不平,就輕輕扯了扯她的袖子,衝她微微一笑,手裡輕輕做了一個漂亮的“蘭花指”的舞蹈姿勢,暗示她:“女孩子嘛!不要總想好強,舞刀弄槍,終究是男孩子們的強項,姐姐我好好教你跳舞就行了。”
“小尾巴”多聰明啊!她當然看懂了,也就衝著商午姐姐甜甜回了一笑,瞬間收了剛才那抹小小的失意情緒。
這些個屬於小朋友式的“患得患失”,在向重看起來,完全無感,他現在全部的心思,都在於李聃,還有他的“閱心齋”。
“敢問聃兄?此間書屋取名‘閱心’,何來乎?”向重知道今天他是焦點賓客了,自然不能太過客氣內斂,白白浪費了這麼難得的機會。
“所謂世間萬物,所見所聞所嗅所嘗所觸,皆有可感之官,唯有這‘自心’最是難懂,無從閱起,吾師從商容,大夫曾授吾內省之課,吾故嘗以居此屋,讀天下聖賢書,閱胸中難平意,故自取名‘閱心’,無他,是為如此故而矣!”
李聃說起這名字的由來,處處透著探索系的執著,可見,他所說的“世間萬物”,包括他自己,而最難了解和認識清楚的,就是自己對自己的認知了。
“如此,‘閱自心’與‘閱他心’,賓樣更易哉?”向重緊接著提問。
“吾閱吾心,自然自在;吾閱他心,從何閱起?”李聃笑著回答,這種“尋常人”一般的答案,倒是讓向重有一種被迫“接招”,“自己挖得坑還得自己填”,弄巧成拙的感覺。
“未知吾所說之‘心’與聃兄書齋名所書之‘心’可為同‘心’?若為肉心,剖體可視;若為思心,剖亦無用。”
向重覺得,從生理課論起,也不算胡扯得太遠吧!
“肉心單純,屠市可鑑;思心無形,細研無功。故,無形之思心,最是難閱。”
李聃認真回覆,似乎並不覺得剛才向重把話題扯開,有什麼故意搞笑的惡作劇動機。
“再請問:用己之無形之心,閱他人無形之心,此讀心之心,其之居所,是在首、在胸,亦或是在腹?”
向重很想把人到底是用什麼在思考這個問題,趁此良機,在李聃面前,討論個清楚。
“人乃自然所生,與自然同理:思若如風,風無形,而無不至,無論山川、河流、茅屋、溝壑,無處不往,無所不在;故人之‘思心’,亦無固定居所,周身所感,無處不為思之所在,亦無處不為思之所為。”
李聃顯然對於“無形”這件事,第一聯想目標就是“風”:風雲雨雪霧這些個天象裡,的確只有風,最為無形,拿它來比喻成人的“思心”,還真是用得巧妙呢!
看到自己剛想把事情往具象里拉,而李聃又區區一陣“風”的用比,就把科學問題,變成了哲學命題,向重覺得,還是有必要給他進行一下“科普”。
向重摸了摸自己的衣袋,從裡面掏出一枚山核桃來,並磕開果殼,露出中間如人的大腦一般的果肉來。
“吾有一法,可略知人之‘思心’一二。如此核桃一般,凡人之頭腦,可分左右兩半:再下,分為五塊:分別是‘額葉’、‘顳葉’、‘邊緣’、‘頂葉’和‘枕葉’;其一‘額葉’,主思、決策,高階認識;其二‘顳葉’,主聽覺、語言、短期記憶;其三‘邊緣’,主長期記憶和情感;其四‘頂葉’,主各種體感:如觸、味、空間感;其五‘枕葉’,主視覺。此五者共體,方為大腦;而其下小腦之腦幹,主呼吸、心跳、平衡。人之‘思心’,不過乃此器質功能所載,如手之可握杯、足之可行躍。但凡常人,皆由此生出萬千思索,或愚或智,皆由此生。”
向重慢慢地把自己手中的核桃,一塊塊地掰開成幾塊,一邊介紹,一邊吃下,等全部講完了,核桃仁,也就都吃完了。而手裡,也就只剩下了一堆碎裂的核桃空殼,被輕輕放到了自己的席上。
“重兒哥哥,你怎麼全吃掉了呀!吾之‘顳葉’不夠啊,其他幾塊‘葉子’,都管咩咩咩……吾仲未記住啊!頂得嘎!”
“小尾巴”本來是說好不開腔的,可是她光惦記著“吃核桃要砸核桃殼兒”之類的吃貨常識了,卻對剛才向重所演示的各塊大腦的功能分割槽,一個沒留神,只記住了一個“主管短期記憶的‘顳葉’,就只好把她唯一記住的一個新詞,再嘮叨一遍出來。
其實,何止是她沒記住,在座,除了李聃之外的其他各位,有一個算一個,都沒有完全記住,只是都被向重的這一通操作,給震驚到了。
雖然平常大家夥兒都沒少吃山核桃,可是卻從來沒有人指著這枚小小的乾果講清楚過,原來這上面還有著人類大腦的頂極秘密。
“向公子如此熟知,難道你曾親見過某之大腦?這般講解,又以何為據?”
李聃聰慧異常,雖已全部記下,卻還是心中一串問號,對剛剛向重所講的這些功能分割槽,半信半疑。
向重自知是無法向他們解釋這是來自於幾千年後學生課堂“生物課”上的常識,只好假託於“天機不可洩露”,是在昨夜夢中有神人相授,但不允許他說出神人姓名,他既然已經答應了,就不能不兌現承諾,包括在夢中的承諾,也一樣要遵守。
“固自如此,若吾等有緣,也可期夢中得此神親授乎?”
姬圉這是拜師成癮了,少睡了會兒覺,拜了常縱為師,卻錯過了與重同枕,共眠同夢與神人傳授人腦神蹟的機會。
“圉兄都知是緣啦!豈非可遇不可求,莫再多想啦!”
商酉一邊偷笑,一邊假裝很正經地勸慰了姬圉一句。
“然,一如向公子所講,此肉質人腦,即為‘肉心’;而‘思心’亦由‘肉心’所生,則人生則思行;人亡則思逝,啱否?”
李聃並沒有被其他幾位的插嘴,打斷自己的思路,他還在繼續深究,這很有“科學家精神”,也是向重非常敬重他的一點。
“常理應如此,但,若此‘思’不單僅生於某一之‘肉心’,而乃生於萬千之‘肉心’,則固萬千肉心雖死,而‘思’卻得永生,可再生長、變化於更多‘萬千之肉心’。”
向重認真回答。
“向公子所言,意為:可有無常之‘肉心’,卻可有恆常之‘思心’?可有更多講解?”李聃開始聽進去了,有些“上勁兒”,便欲罷不能地接著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