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吾惦記著的,是再回去見見那位“大師”,畢竟他才是他們真正的救命恩人,怎麼可以就這樣說走就走,連個“謝”字都不留呢?

“大師?”

再進到洞內,洞內的黑暗,與外面的光亮強烈對比之下,使辛吾半天還不能適應。於是他一邊呼喚,一邊站定在黑暗、光明交界的光影處,讓自己的眼睛能儘快看得清裡面。

此時,他踩著的,是昨夜狂風與孩子們求生的共同作品:鎖鏈、碎折的木枷、門板、帶著毛刺的斷木折面、碎渣、砂石、細沙……全部混雜在一起,鋪成了一地的狼藉。

空氣中,還迷漫著一股嗆人的味道:這裡面,有沙土的氣味,射入洞內日照光線下可見的沙塵輕舞,在洞廳裡旋轉反覆,並不急於從底部那僅供一人進出的門洞出去;此外,從洞內深處,還隱隱不時在吹出一股,帶著濃烈“人”味兒與山體本體溫度混雜的涼氣———這是一種由人體的表皮細胞作用下,體液混合,多年不洗澡才會積攢化合出的那種複雜味道,令人作嘔。

辛吾不由地捂住鼻子,此時,光著的上身,被胖看守的血液沾到的部位還黏黏溼溼的,沒有乾透,更讓他覺得涼意透骨,不由地又含縮起胸口,顧不上這味道刺鼻,雙臂環抱著擁住自己,以便保住核心體溫。

“大師!大師!”

這次的呼喚,來自其他五個大孩子,原來,他們也沒有走,而是跟在了辛吾的後面,也進到了這個原本是囚禁他們的山洞裡來了。

眼前的飛灰“煙滅”了,原來是這幾個孩子們堵在洞口位置,把光線給遮擋掉了大部分,辛吾覺得似乎沒有那麼冷了,不由地微微一笑,垂下了雙臂。

他不用扭頭看,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再次擠進來的孩子們,抬頭正式地觀察著這個高大洞窟的裡面:這個四五層高的腳手架的裡面,原來是一個正在雕刻中的巨大蓮花坐佛,佛像大致的輪廓已經出來了,是佛陀的造型,雙耳過肩,雙臂在前面交疊,做著佛印手勢的兩手位置已留,卻還沒有來得及細雕;周邊一圈,是由一個一個的小坐佛的石洞裝飾的,又形成了一個光環外散的樣子,這些小坐佛都雕刻得比較深,前面預留了一截放燈臺燭火的位置。

事實是,這些不僅是預留,其實這裡面,已經擺好了一圈裝滿油的小油燈!不管是貢佛需要,還是雕佛照明,現在,這些可是寶貴的材料。

面對佛像,這些孩子們的身高,還不及蓮花寶座的位置高,由此向上仰望,雖然佛身還未雕完,卻已經透出了一股莊嚴神聖的力量,使得孩子們不由得屏息收嘴,不敢高語。

這個正對著門洞的巨大坐佛雕像的左右,是兩條低矮廊道的入口:左邊這條,孩子們再熟悉不過了,這就是昨晚困住他們的那一道;而右邊的這一條,卻不知是什麼情況。

“大師?”

辛吾決定從右邊的廊道入口進去看一看,會不會找到大師。

“你們把洞口讓開,別擋著光!”

孩子們馬上躲開,在陰影裡擠成一溜,準備跟著辛吾,再往裡走。

從洞口往裡一看,辛吾覺得深不可測,就蹲下,順手抄起一根破木條,充當探路盲棍,一邊左右掃描著,一邊往裡面走。

根據木條所碰到的空間,辛吾判斷,這裡面左右的寬度,也不過1米7、8的樣子;頂上,也還是穹頂,約1米6、7的樣子。

摸黑向前走了大約幾米的樣子,木條的右邊掃空了,很明顯,這裡有一個門洞,應該是去往一個新的空間的入口。

“好黑呀!大師不可能在這裡面吧?要不咱們撤回去吧!”

有個孩子在後面開始嘀咕,但又怕自己一個人被大家落下,只好用說話來給自己壯膽,也希望引起其他同伴的注意,別丟了他。

不行,得解決照明問題先!辛吾就帶隊又撤回到了大廳佛像前。

辛吾想起了剛才發現的佛像周圍這一圈燈臺,就問大家:“你們看,佛像周圍一圈的小洞裡,每個裡面都有一盞油燈,你們誰能爬上去,幫忙拿個一盞下來?”

“我來!”

這裡面最為瘦小的那個孩子,沒想到,卻是一個攀爬好手,他很利索地爬上去,取下了所及最低處的一盞油燈。

“誰有火種啊?”

孩子們都搖搖頭。

“誰最有力氣啊?”

這裡面顯得最壯實的那個大孩子舉手說:“我。”

辛吾就從地面尋找了根木棍,一條幹燥的被劈開的單面木條,又在這個面上灑了些碎木屑,然後做了一個例子:“鑽木取火”。

這個壯孩子很快看明白了手法,於是拿過那根轉動用木條,雙手迅速而大力地開始搓轉,不一會兒,冒出煙來,碎木屑被引燃了!

辛吾小心翼翼地把這個珍貴的火種引到小油燈上,終於點燃了他們的“指路明燈”,隨後還不忘把點燃的碎屑殘料用腳一一踩滅,又確認是再無火點,這才舉起他的小油燈,準備再次進洞探險。

有了小油燈的指引,總長十五、六米的右邊穹頂廊道就可以一眼望到頭了,快到盡頭的右手邊,出現了一個小的門洞,和正門差不多大小,也是僅供一個進出的尺寸。

“這右邊有一個房間,進去看看。”

辛吾一手舉著小油燈看著上面,另一手還是兼用木條在前探路,注意著腳下,然後小心翼翼地走進去。

裡面有光!當他低頭鑽進去後,發現這裡面,是一間接近正方形的房間,高約2米,正對著這個門洞的,是一張用石土搭成的硬床;床頭所對的另一堵牆上,有一個巴掌大的小洞,透進來了些許光線,權宜當成是這間房子的“窗戶”吧!床對面,門洞的右手邊,還有一個火牆,裡面全都是燒過的炭灰、煤渣。環視了一圈,其他地方,就全是封閉的石壁了,這是一個密閉的死室。

床上並無一人,辛吾舉著油燈仔細檢視了幾遍,也沒有找到“大師”。

“咱們出去吧,這是間空房。”

孩子們,像是“老鷹捉小雞”那般,並不敢“隊尾變隊首”地由最後一個進來的孩子先出去,依然是讓辛吾帶路,率先走在前面舉燈探路,引領大家前進。

再出了這個透有微光的內室,辛吾並沒有返回原來進入的廊道,而是從這個內室側門正對著的另一條未知的黑漆漆,沒有一絲光線的廊道,繼續向前探索。

木條再次上下左右掃探,突然在在木條掃到右邊的時候,木條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卡住了,拽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