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石寶山當上了放鴿子的“飛將軍”,雖然暫時失去了自由,心裡卻尋思著:當這個“飛將軍”也有好處,是起碼多了兩處便利:城主韃文泰要向外傳遞、接收的各種情報資訊,他都可以第一時間得到;而整個高昌國葡桑巨人國的地理規劃圖,也可以一覽無餘,瞭然於胸,他相信自己的記憶力並不差。等一有機會,就要再次出逃。

韃麗靼把鴿舍的樓閣出去的門給從外面鎖緊了,就讓石寶山和鴿子們呆在一起,自己揮著那條四彩四股鞭繩,再返向韃文泰的住處走去,嘴裡還自言自語著唸叨:

“嗯,捉住了一隻,還有其他的幾個呢,一個也別想逃,哈哈!小人們,我來啦!”

那邊暫且龜縮回韃文泰屋子的辛吾一行,等了半天,也沒見人再進來,而外面再也聽不到什麼對話,除了後院那些個蠢驢們,還會互相爭咬著,偶而再“啊———嗚、啊———嗚”地鬼嚎幾聲之外,並無那些侍從、惡犬趕回來的動靜;而遠處傳來的人們四處亂逃的混亂叫聲,證明王裡、康犖山那一隊的行動,已經奏效了。

“哎!都出來吧!快逃!”

辛吾判定此時再次出逃,絕無風險,就第一個跳出來,衝火墩和小金藏小聲呼喚道。

咕咚,頂翻了一個木蓋,一團紅色的髒毛毛從裡面冒了出來,下面又冒出了一個小腦袋,沒想到,這次兩人一起爭一個木桶,全摞到了一起,幸虧人小,還完全蓋得住兩人。

“你快出去!要擠死我了!”

小金藏巴不得火墩快點出去,趕緊用力幫著託了一把他的屁股,“這麼沉!”

“誰像你,這麼可憐的一點點,這麼尕!‘小妞’,哈哈!”火墩一出來,就馬上返身伸手,把小金藏幫了一把力,把他也快速拉了出來。

又被叫成“小妞”,小金藏很是不滿,嗔怒地瞪了火墩一眼,但手手拉著呢,也就不好再多說什麼了。

辛吾帶頭,兩小子緊緊跟隨其後,往門外跑去。

“金藏,你帶路,咱們去晾房!”

按原計劃,對這個園子路熟的小金藏,衝在了最前面。

“咱們不從那個山洞回去嗎?那更近啊!”火墩還念念不忘來處。

“當然不行,你知道何憶西他們都走多久了?早沒有可以上去的繩索了。你就相信小妞一次吧!按原計劃走!”

辛吾拍了拍火墩,兩人一對視、點頭,算是意見一致了。

有句話說,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正當他們三個小的,像幾隻躥逃的小耗子一樣,以為自己偷偷混進了四處亂跑的人群,不會被人發現時,根本沒想到韃文泰全副武裝的衛隊,早已在四周圍成了一個“鐵桶陣”,用點燃的香草濃煙,進行了全方位、立體的大型燻蒸攻勢,對沖來衝去的馬蜂和人群,進行著清除和分流引導。

原本這隻衛隊是負責保護此次“絲衣節”周邊治安的,沒想到會出現如此混亂的情況,為防止出現人群擁擠,甚至會有踩踏事故發生,經驗豐富的城主韃文泰第一時間安排那兩個貼身侍衛小頭領,分兩個方向,點燃火把,引導人們有序分散,他鄭重交代:

“記住:凡是被馬蜂蜇傷的,分男、女,各去一池,升一路井水,注八成滿,等我返回來以後,讓他們沐浴;無傷者,責令各自速速回家,街道暫時宵禁,讓大家萬勿逗留,直到所有馬蜂都被消滅乾淨了,才可以解禁。做事不要慌慌張張的,要從容、從容,明白了嗎?”

“明白!”

“從容!”

轉身分手前,兩個護衛偷偷互相嘀咕了一句。

“城主又要捱罵了!”

“可憐啊!”

原來,每當城中出現了大事,韃文泰解決不了的時候,都會去找自己那個時而明白、時而糊塗的老年痴呆老媽媽去求解,而這個老太太也奇怪,只要是“正事”,她就馬上變清醒了,總會在給到兒子正確意見之前,先痛罵他一頓,痛打幾下,也屬‘常規操作’,只不過,現在隨著歲數越來越大,老太太是真打不動了,但罵人的功力還是有的。

韃文泰好歹也是一城之主,總是要面子的,為了保全住自己在外人中的形象,去和母親的會面,總是先把門從裡面扣好,絕不讓外人看到。

但是老太太的聲音,那個穿透力,堪比大功率高音喇叭,總能時不時,在發飆的時候,傳出去一些,被這些近衛們不小心聽到了,大家也猜得出七七八八來,但又不敢當面彙報給城主,就只是私底下,大家偷偷議論議論幾句而矣。

城主這次要去求的,是陳年的“仙雪”。

由於當年的“仙雪”,還沒有釀造完成,要想一次性救這麼多人,只有去求老太太開恩放行,才可以把她象金子一樣珍藏的陳年“仙雪”施捨出一些來了。

老太太平常看上去,多多少少有些迷迷糊糊的,可是在收藏和保護“仙雪”這件事上,她那看上去幾近衰亡的眼神,總能在這兩個字被提起的那一瞬間,就立即綻放出不屬於這個年齡的光亮來。

問她要出一滴“仙雪”,就跟要了她老人家的一滴血一樣,更何況這次,韃文泰要求的,是整整兩年的庫存,為了全城百姓的安危,他不管怎樣也都決定,硬著頭皮上了。

“大不了再被痛罵一通,沒什麼大不了的。”

老太太所住的地方,非常清靜,侍弄花草、培養雞狗之類的,就是她最愛做的事情了。韃文泰安排的侍從,也都從來不敢太過靠近老太太,只是遠遠的盯著這個要強、堅持獨住的老太太,隨時響應著突然而至的需求。

韃文泰必須換成一套她所認識的青春期常服,才能見她。因為城主的裝扮,總能讓她失憶,會反覆問他:“你是哪位啊?”

為了方便,這套常服,就存放在給老太太安排的侍從那裡。

換好衣服,韃文泰問:“今天老太太心情怎樣?”

“還不錯,正在和花聊天呢,這不,都聊了一上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