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依接著敘叨,卻扯出了一個“時間”的折磨。

“這個,你別怪我,是‘無出’的錯。作為時間主,所有的時長,是由他來定的。”

辛吾一想到“無出”———他的裡兒,竟然有一種,比想見到木依,更為急切的心情。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無出的關係:你就讓他來折磨我吧!這樣,你就高興了嗎?啊?!”

木依罕見地哭了。

一邊看“大片”的么俏也慌神了,看了看辛吾,又看了看正哭得越來越傷心的木依,決定替師傅出氣,於是大聲說道:

“好你個道主!這就是你的道嗎?欺負我家師傅?她等你三十年,付出了那麼多時間,你就不能好好說話,答應她,還有你那個無出的時間主,是不是你說一句,他就可以改主意?為什麼說好‘三個月’變成了‘三十年’,還不是你不作為?他偷走你的這‘三十年’,你都死哪去了?”

“哪?巨咼的冰川裡面啊!這你,你們,都知道呀!”

辛吾小聲應答,不知道怎麼哄才好。

“我哪是在說你的這‘破身體’,到現在還站不利索。你知道的,我是說,你的魂兒,跑哪去了?為什麼連個夢,都不給困在這裡的師傅託一下?”

聽到么俏的話,木依哭得更傷心了。

辛吾當然也不想虛度光陰,更不想讓別人陪著消耗時間,這是無出的職責,他必須根據每個人所處當境的情形來設定時長,應該多久,就得多久,沒有可商量的餘地。

“好吧,是我的錯,我的錯,現在,我們去向海咼主辭別吧!”

辛吾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努力安慰著正哭個不停的木依,這場面很奇怪:不明所以的人,猛一看來,還以為是一個認錯的孩子在向母親道歉。

木依擦乾眼淚,破涕為笑,站起來,重新變成了那個精明強幹的“術主”,在這個咼國一直維持著的莊重樣子,對辛吾說道:

“走!”

說完,彎腰下來,把辛吾直接抱在了懷中,向海咼主的住處走去。

“啊!太……難為情了!”

辛吾從來沒有想象過,平生第一個“公主抱”,竟然來自木依,在這個陌生的咼國裡,沒有王裡的笑話或者嫉妒,這感覺,實在是太……妙不可言了!

如紅霞般的緋紅色,第一次佈滿了辛吾的臉頰,他只覺得自己好害臊,嘴裡不停嘟弄著:“要不,放下來,我自己試試走吧?真的好難看!”

木依一邊走,一邊面不改色地往前看著,嘴角那一絲毫不容質疑的堅定下彎,證明著她此刻正在發力,並不想因為他的這句話,而卸了一分勁兒。

“你就好好待著吧,別再惹師傅生氣!抱著你還這麼多話!真是的!”

么俏也一步不停,就在後面跟著,堅持做著這個“世界上最亮的燈泡”。

海羨天的傷勢很重,阿藻已經用盡了所能,呵護著這被摔打得亂七八糟的傷體。海家兄妹們,也在一旁,研藥的研藥,燒水的燒水,擦洗的擦洗,都忙個不停。

“術主!您這是……”

木依抱著辛吾進來,把他放下,讓么俏扶著站著,自己走到海羨天的身邊,躬身下去,細心地上上下下察看了一番,又一臉凝重地站直,對阿藻說道:

“海咼主這次傷的這麼重,恐怕時間不多了。”

“不可能!不可能!以前每一次,你都有辦法治好他的!我們相信你,你可不要放棄他,離開我們啊!求求你了!”

阿藻罕見地眼中含著淚,緊皺雙眉,哀求道。

木依指了指海咼主腿上的那處黑紫的“暴露傷”,對阿藻說道:“你看,這裡,他被海葉蜥的毒素傷到了,傷情比之前都要嚴重,你也看到了,這次,海葉蜥已經又龐大了許多,他的毒素也比以前更毒了,要研究對應的解藥,還需要花一段時間,可是你看海咼主他,現在,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可見這毒素侵犯的速度,超過了以往。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跑過它的速度。”

“能的,一定能的!麻煩您,麻煩您啦!求你一定要救他!”

阿藻再次央求道,涕淚漣漣。

“要想救命,還有一個冒險的辦法,不知你們肯不肯試?”

辛吾突然插話,讓眾人把目光,都聚焦了過來。

“至之死地而後生。我就是這樣,你們知道,我是被冰川凍了三十年的;現在,咼主的情況,也可以先凍起來,爭取時間,這樣等到解藥做好了,再解凍,就可以再醒來,重新接受治療。現在,不就是在討論‘時間’嗎?我們可以用這個辦法,讓時間暫停一下。”

“對啊!對啊!”

阿藻眼中的光,又閃動了起來,高興地應道。

“那還等什麼?快啊!”

海小樓也激動地應和。

“慢著!”

這個聲音,來自陸棄,誰也沒有注意道,他什麼時候也趕了過來,不失時機地過來摻和摻和。

“他也說了是‘至之死地而後生’———能死而復生,固然是好事;可是萬一,我說萬一啊,萬一這一凍過去,咼主就再也醒不過來了,怎麼辦?我們這個咼國怎麼辦?誰來做主?在他被凍起來,等待術主研製解藥的時間裡,誰又來主持國務呢?誰離開都好辦,可是這咼主離開,還不知道是暫時離開,還是永遠離開,丟下的咼國,應該由誰來主理呢?”

海羨天那邊,應該是還有幾分清醒的,聽到了陸棄的這一番話,他的呼吸變得更加急促了,胸口上下起伏得很厲害,似乎多少氣都不夠喘似的。

“只是暫時冷凍,又不是永遠離開,有我在,咼國,不會亂!”

海小樓走到陸棄面前,一臉鄙夷地對他回答道。

“呵呵,不錯啊!父死子繼,咼國就永遠都是你海家的嘍?看來,這投胎,是一門學問啊,只要投對胎,就永遠可以當王做主下去了!”

陸棄保持著一臉笑容,就像他是過來看笑話的一個看客一樣。

“說什麼‘死’不‘死’的?我父親還活著呢,由不得你來這裡咒他!”

海小榭不願意了,也衝上前去理論。

“你是個什麼東西,也配來這裡和我們討論?!就算是要選下一任咼主,不是我們海家,難不成,就一定是你陸家的?這要問咼民們答應不答應呢?!你除了會哄女人們開心,還會什麼?”

海小軒也不客氣,要吵架還是打架的,都得親姐妹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