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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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噯!”
“噯、噯噯、噯!……”
在鹿苑女的耐心“教授”下,渾夕楞是在這一段日子裡,學會了一門新的語言:“鹿語。”
雖然他的“粗獷”版,叫起來很不動聽,但卻成功地吸引了幾隻母鹿的青睞,給他主動提供“奶水”的頻率也越來越高。
有“鹿”喜歡他,也就有“鹿”討厭他。
做為這群鹿王的“雄鹿”就非常不喜歡渾夕,甚至多次要叫著衝過來,用頭頂上的角來向他發起挑戰。
“來,別光有本事‘騙奶’喝,來單挑啊!”
面對“鹿王”的數次挑釁,每一次,渾夕都被幾隻母鹿擋在前面,給護在了身後,還真是幸運呢!
見到這樣的場面,鹿苑女次次都忍不住發出一通大笑,全然不顧腰傷並沒有完全休養好。
這個爽朗的小姑娘———的娘,可不僅僅是看笑話這麼簡單就完事了,還“貼心”替那隻“鹿王”繪聲繪色地“翻譯”並配音給渾夕聽。
“你呀!都系做孃親嘅歲數啦,仲咁麼樣鬧騰,識唔識女德?要斯文、賢淑啊!都唔知日日斟兒頂會頂得住你,唉!”
渾夕不由又得替羊斟操起了閒心。
羊斟作丈夫合不合格?只有鹿苑女可以評價;但是就“作父親”來說,他要比孩子人頭攢動爺爺王丹當年,可靠譜得太多了!
從這一雙兒女的活潑性情,就知道,在他們的成長中,不缺少“父愛”。
與鹿苑女和渾夕“分道揚鑣”後的羊斟,帶著一雙兒女,一匹瘸馬,也是歷盡艱辛,好一番跋山涉水、風餐露宿。
在這途中,他們還遭遇了一場連綿幾日的大雨,女兒體弱,終於頂受不住,感冒發燒、呼吸急促。這燒,來得又急又猛,體溫高得嚇人,牙關緊咬,水米不進,才幾日下來,人都幾近奄奄一息了。
好在羊斟並不驚慌,畢竟他多少會一點當年從柤離子那裡學到的辨識草藥和針灸之術,在兒子的配合下,尋找了一處山洞,一家三口駐足調養了幾日。
在看護的日子裡,為了盯緊女兒這溫度降下來的全程,羊斟也硬是堅持著連軸轉,幾天幾夜,眼都不敢合一下,緊張地盯著女兒身上的任何動靜:不斷用手摸探、比較著自己的體溫。
兒子在一旁,雖然也是想盡力一直陪著,可畢竟抵不住睏意,不知不覺地就趴在他的腿上,沉沉睡去。
羊斟小心地給兒子蓋好皮襖,又把火堆撥旺,好讓他不致著涼。
辛苦自不必提,好在努力沒有白廢:三日之後,女兒高燒終於消退,這才算是“正式”撿回了一條命。
父子三人重新踏上歸程,接下來的路,由於專挑小路走,避開關卡,總算是再無大礙。七日過後,眼看郯國封邑的城門,已遙遙可辨,算是幾人自逃命以來,這些天的各種辛苦和不易,也要到頭了。
“平安伯返來啦!”
“快快開城!”
在“平安伯”封邑城頭看門的守門官,遠遠就看到了召將軍———平安伯,牽著一匹馬,座上一雙兒女,都抱撲著,趴在馬背上,人困馬乏,幾近顛撲的樣子,趕緊派出一隊車馬,出城迎接城主回城。
得到休養的羊斟,終於可以狠狠地睡了一個長覺,連睡三天兩夜,這第三日的晚上,才算是徹底睡透睡好,悠悠醒來。
事實上,當他醒來的時候,羊斟感覺這三天兩夜的長覺裡,自己的“魂”似乎去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並且發生了很多的事情,情節環環相套,無比真實,並且他深知那個世界裡,正在“腳不沾地”,憑空飛行於閭巷之間的青石路上的時候,就是自己正在“做夢”,並且,他記得很清楚:在那個夢裡,他還給後面跟著他前行的人們笑著說:
“看,只要我這能腳不沾地,飛似的往前大踏步走的時候吧,我就是在做夢!”
也就是說,如果說“夢”有層次,他已經進入了“負二層”裡,正在給“那一層”裡的人們,講“負一層”的夢。
後面就更詭異了:他去到了一個地方,到處都是一個一個的小隔間,每個隔間裡,都用手工鉤織的花紋線網鋪天蓋地,然後裡面中間有桌椅,但沒有人,地方很有些殘破了,也堆滿了灰塵,似乎是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他帶著這群人來“用餐”,可是卻沒有老闆、夥計,這個地方,顯然是被廢棄了,勉強算是一個“餐廳”的樣子。
接著,他又帶著這群人走出這裡,繼續在青石路徑上探索著前進,天是黑的,可是不知哪來的照明,讓這些路,和路兩側的石牆,都發著熒光,非常敞亮。
他身後的這群人就更有意思了,隔一會兒,就有一個出來,以這無邊的黑色為背景,擺出一個“孫悟空”最愛用的“反手手搭涼棚瞭望”的姿勢,有的一個人擺;有的兩三個一起擺,像是在進行著某種儀式似的。
……
漫長的夢,一直不停地在進行,一隻八腳的蜘蛛,成了正在進攻他的新敵人。
於是他趕緊撇下了這群人,急不可耐地登上了一座由短木棍隨意搭建的,搖搖欲墜的架子,去躲避那隻蜘蛛的追逐。
可是,眼看著,這隻黑乎乎的蜘蛛,追得很緊,爬得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就在這麼緊張的時刻,他開始四處找廁所……
夢太長,動靜也不小,隨從親信在門縫外,緊張地盯著裡面的動靜,看著羊斟在夢中時不時抓緊的雙拳、變形的臉部肌肉、緊咬的牙關,還有那一頭一臉的汗水,誰都不敢進來中斷他的“夢”,害怕損壞了他的神經。
這種被“夢魘”控制的人,只有一種安全的方式可以逃離,那就是,依靠他自己的精神力,從裡面走出來。
沒有人敢打擾他。
就連一雙兒女也被下人們好生照顧著,不敢再多一絲干擾。
“平安伯”正在被惡魔纏繞,昏睡不醒。
這事,就連郯子聽說了,也趕緊派人專程來看,也不敢在中途叫醒他。官使也只是從一雙小兒女口中,探聽得了“鹿苑女”尚受傷困於宋國,目前生死不明。
官使知道鹿苑女雖然不是皇妹,卻與郯子有著如親兄妹一般的特殊感情,也不及羊斟醒來,就趕緊回宮稟告了這一情況。
郯子雖然心焦,但也深知,兩國關係目前十分微妙,鹿苑女也只不過是一個小小女子,不足以成為兩國交惡的理由;可是任由她在險境於不顧,他也實在於心不忍,於是就親自來到“平安伯”府,準備和他的“召將軍”商量救人的辦法。
“平安伯醒啦?快點收掇收掇,郯君在外等君多時啦!仲令不可吵醒你。”
第三天入夜時分,在門外一直守候著的下人,一聽到羊斟終於徹底自己主動醒來的動靜,趕緊敲門報告。
“啊?!仲唔速來為吾更衣!快點!”
一通緊張的悉悉索索、梳洗飾弄,修扮一新的“太平伯”總算是逃離惡夢,可以以正常形象和精神狀態“面君”了。
“太平伯見過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