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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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朝野上下的紛紛雜音,向戌下朝後,關門謝客,又把王丹交給他的那捲《華氏族譜》仔細研讀了幾遍,推演再三,最後把目光,鎖定到了“華皋比”的名字上;而臨近,他又在“華臣”的名字上,點注了一滴蠟油,作為標記。
華皋比是華元的孫子,華閱的兒子。
而眾所周知,華臣又一向和華皋比不對付。
雖然目前正是由於華元的重推,向戌才登得六卿之首的位置;可是,現下如此紛亂,如果大家要想讓他下臺,恐怕下一個推上來的,就會是這個“華皋比”。
誰都知道,華閱是個“病秧子”,能一直拖著將死不死苟活著,已是感謝三世祖宗保佑了!
所以,現下,如果換政,首先要防的,就得是這個小子了。
向戌對於華元的感情很複雜:一方面感謝他的栽培提拔之恩;另一方面,又對他隨時可能被置換掉,一生努力,化為烏有,充滿擔憂和不安。
如何處理華氏與桓氏的關係,以及華、桓一起,與宋國國君的關係,都是他所要仔細權衡、考慮的。
在一切未有轉機之前,向戌很能沉得住氣,這種風格,瀰漫在宋國的最高權力圈裡:不管是宋國國君,還是六卿之首,大家似乎在進行著一場“心照不宣”的耐力賽,看誰能笑到最後。
權利和財富,到底誰是這個世界的統率?
從古至今,都是一個令世人著迷的“好問題”。
逐之者,傾盡一生,而不倦不悔。
在向戌耐下性子,按下脾氣,靜靜等待的這段時間裡,王丹卻接到了華喜去世的訊息,又不得不偷偷潛回宋國。
雖然王丹的母親,華喜的妹妹華英在因病臨終之前,曾給他留的遺願是讓王丹無論日後生活有多困難,也不要去求華喜舅舅;但是華喜這一生當中,除了給他傳授武功絕技之外,還扮演了那個“花心大蘿蔔”的生物學父親之外,真正教給他人生道理的“父親”一樣的角度,在他心中,他是無論如何要去盡孝的。
更何況,於他而言,“一點紅”可是從未“失信”於人過。
他還要來給向戌一個交代,答應替他把“弱華內亂”的事完成。
華喜被貶後,雖然華氏威風,但這喪禮,確實比他當勢時應有的品階,縮水了太多。僅剩幾個親族的管家前來代為祭奠。
而這其中,就有一位華吳,正是華皋比的管家。
王丹暗藏身形於屋頂的高梁上面,默默注視著下面的人來人往,也對這位“華吳”,有了一個印象:憨厚、耿直,看起來,忠心不二的樣子,行禮的時候,雖然是代人來做,也不顧自己年歲已大,所有禮數,全部動作做到位,嚎啕詠哭,行走坐臥,一樣不少!
“此人不錯!”
王丹對這個人的印象很好。
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幾天之後,這個人的性命,卻交在了他的手上。
事情是這樣的,好事無雙,禍不單行。
華喜屍骨未寒,這宋國的上卿貴族們,就像是遭了“天譴”似的,拖了許多年殘病之軀的華閱,也在次日夜裡,壽終正寢了。
這華氏宗祠,頓時變得忙碌起來:一下要迎納兩位宗親入苑,很多事都沒有準備,一時間,華氏上上下下的人,都不得不多出些人手來幫忙。
帶資入苑,也是必須的。
而這新近剛毀的青石路的重修,又是一段浩大的工程。
也就是華氏了,家財殷厚!
大量勞役工人一起施工,緊超慢趕的,總算是把兩位大人的靈柩,一一安全請入苑內,安穩落葬。
大夫華臣,一向看不慣華皋比。
而此次葬禮之薄厚,更是涇渭分明。
華閱的風光無限;而華喜的卻是慘慘淡淡。就連案上的靈位,華喜都沒有一個當間的位置可擺。
華臣與向戌略有私交。
在向戌仔細研讀了三遍‘華氏家譜’之後,向戌決定讓華臣來動手,先挑起華氏內耗。
向戌並沒有在這件事上,親自現身,而是把出面的人選,放在了王丹身上。
畢竟王丹是華喜的外甥,也算華氏一族宗親家人。
雖然照他們之間的親緣遠近關係,不那麼親密,但是“挑事兒”的本事,他還是駕輕就熟。
看到華喜舅舅入殮完畢,王丹本應再度溜走就行,可是他是一個“重信守諾”的人,還是趁夜,又來到了向戌的臥房裡,向他解釋上次的事,為何只進行了一半,就發生了變故,還害得桓氏一族,枉死那麼多條人命。
他總覺得,自己要有一個交代,才對得起“一點紅”的名聲。
向戌再度見到王丹之時,亦是暗中欽佩,他還真是一個“有擔當”並且“有始有終”的人。
“哎!夜深天黑,燃蠟唔得,唔燃更唔得,眙下,弄得到處都系汙染邋遢模樣,都眙唔清字跡聽!”
於是,向戌開啟“華氏家譜”,把他故意滴在“華臣”和“華皋比”名字上,已經冷凝了的蠟油,慢慢摳掉———僅就這個動作,雖然沒有什麼更多言語,王丹已經明白他的任務了。
“向正卿,吾自會俾你一個清爽之夜,唔需要再夜中燃燭取光!”
次日,華臣府的親信衙兵之中,領隊的那個,就因為突然“肚痛難忍”,從鄉下召來了自己的“阿哥”,替他代班幾天。
這位“阿哥”為人機靈,並功夫了得,更難得的是,還會做得一手好菜,把華府上下都招呼得非常滿意。
而他也很快贏得了華臣的信任。
這一天,這位“阿哥”看到華臣正在生氣,怒責管家送去給華閱的喪禮,超過了他的計劃,正在訓斥:
“吾家只系一個區區大夫,你送上之禮,已超正卿之準,系賓個讓你如此花費滴?領取之前,有冇經過吾之允過?究竟賓個系吾府之主?系你,仲系吾?賓個話俾你知,要如此規矩?真系毫無規矩!越俎代庖!”
華臣的管家,先是一聲不吭,唯唯諾諾地趴在地上,不停地叩頭請罪,等華臣都罵完沒新詞了,這才在嘴裡小聲辯解道:“小人無知,此番規矩,系吾情急之間,請教他人得知!並非有意僭越冒犯,請大夫明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