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馨玉喝了熱水泡的桃酥,又和姜玉珠吃了香甜的烤紅薯,胃裡可算是舒坦了不少。

現在的桃酥,在姜馨玉眼中味道肯定是不如後世的各種點心,但在這年頭的農村,已經是頂頂好一年也不捨得吃幾回的點心了。

姜馨玉把碗涮乾淨,又從原主的記憶裡鎖著的櫃子裡拿出一盒麥乳精,泡了一碗給姜玉珠。

姜玉珠這幾天都沒吃什麼東西,一個成年人一個窩窩頭當晚飯哪夠?沒油水就算了,總得多吃點吧。

李老太可真不是個東西。

這麥乳精還是陳秀雲孃家人從滬市那邊寄過來的,但凡寄來點什麼東西,陳秀雲都會想辦法自留下一部分給兩個女兒,大女兒也給送一些,剩下的會交給李老太。

姜玉珠知道姜馨玉是好意,不推脫卻還是給姜馨玉留了半碗,姜馨玉拍了拍肚子說吃飽了。

這年頭哪有真正吃飽的時候,桌子上什麼時候都不可能出現剩菜。姜玉珠知道妹子是想讓她多喝點。

新出爐的姐妹倆互相體諒著,吃完喝完又上了床睡覺。

姜馨玉以為自己躺一天了是睡不著的,卻沒想喝完藥,腦子裡想的亂七八糟,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睡著了。

姜馨玉跳河自殺的訊息傳遍了村子裡,知青點的人自然也聽說了。

村子裡的人有背後罵李老太的,罵她爛了心肝給自己孫女找身體有病的人,但也有覺得李老太沒錯的,身體有缺陷咋了,生活條件好,又能幫襯家裡,這自然就也有人覺得姜馨玉不識好歹害死自己親爹的。

至於知青點的,都是讀過書上過學明理的人,覺得老薑家發生的事完全就是封建社會包辦婚姻導致的惡劣後果。

宋明翰聽說過姜馨玉跳河自殺後,整個白日在姜馨玉家周圍來回轉了七八趟。

第二日一大早,宋明翰鼓起勇氣,提了一些雞蛋想登老薑家的大門,卻在門口遇到了姜寶琴。

姜寶琴迎了上去就拽著他的袖子往林帶那邊走。

老薑家在村西頭,前後左住的有人,右邊卻是沒人的,再往那邊走,就是一大片林帶。

宋明翰被拽的有些懵,“姜寶琴同志,你這是做什麼?”

姜寶琴放下他的衣袖說道:“你想登門去看馨玉姐?”

宋明翰自然是點頭。

姜寶琴昨個就發現宋明翰在周圍轉來轉去,今天一早就守著了,可把人逮住了。

“宋知青,你知不知道我家是什麼情況?你登門看馨玉姐,讓我奶知道了,會誤會你們的關係,這個關頭,你說我奶會不會遷怒你?”

老薑家的破事傳遍了村裡,前因後果大家都知道,宋明翰這時登門,李老太難道不會認為是姜馨玉有了相好的,所以才會拒絕姚家的親事?

宋明翰上門肯定討不了好,被李老太拿著掃帚打出來都是有可能的。

宋明翰自然也想清楚了其中的關竅,猶豫片刻後她問:“馨玉咋樣了?人沒事吧?”

姜寶琴回答說:“沒事,你不用擔心。”

宋明翰乾脆把雞蛋遞給姜寶琴,“這些你幫我給馨玉,讓她養養身子。”

“姜寶琴同志,希望你能好好寬慰一下馨玉,她父親的死是意外,不是她的錯,她可不能再做傻事了。”

姜寶琴自是連聲應好,隨即她又說道:“宋知青,我有一些數學題不會做,你能幫幫我嗎?”

明年就恢復高考了,她自然想拼一把。

宋明翰則覺得姜寶琴很上進,農村裡這樣好學的人可不多了,他的語氣更是緩和了幾分,“沒問題,你下次帶著習題冊來知青點。”

兩人分別後,宋明翰遠遠的眺望了一下牛棚的地方。正值隆冬,可惜他搞不到更多的棉被。

姜寶琴提著雞蛋,心情非常不錯的往家走。

院子裡,李老太正惡狠狠的對著姜玉珠和姜馨玉的房門叫罵。

什麼喪門星,賠錢貨巴拉巴拉的,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姜馨玉已經穿好衣裳,就坐在最底下鋪著稻草的床上聽她罵。

她只有一個惡毒的念頭,這老太太壽命咋還沒到?她頭一次這麼討厭一個人。大清早的還沒睡醒,這老太太就在門口罵街。

這麼多年的教養讓她既罵不出李老太口中的髒話,又不能學她拿著掃帚打人,她是小輩,就註定要被這老太太欺負。

“奶”

姜寶琴提著雞蛋到了近前,喊了一聲。

李老太轉頭,看到姜寶琴提的雞蛋,眼皮一掀問:“哪來的?”

姜寶琴說:“是知青點一個男知青給馨玉姐送來補身體的。”

李老太的臉當即就拉下來了,隨即開始罵姜馨玉“小娼婦”之類巨難聽的話。

姜馨玉忍不下去了,不顧姜玉珠拽著她,一把推開門,惡狠狠的盯著正破口大罵的李老太。

李老太拿起燒火棍就要掄她,姜馨玉一把接住棍子,虎口巨疼,一個用力,李老太反震著倒在了地上。

“馨玉姐,你咋能打奶?”姜寶琴吃驚的趕忙去扶李老太。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打人了?奶是自己沒站穩,關我什麼事?”

李老太被姜馨玉惡狠狠要吃人的神色嚇了一跳,緩過來後也不讓姜寶琴扶,而是躺在地上撒起了潑來。

“喪良心的,小娼婦害死自己親爹…”

姜馨玉拿著燒火棍敲了敲牆,大著聲音問:“我爸是你害死的,你罵我就能改變這個事實嗎?不是你見錢眼開,一口答應姚家的婚事,他會去退親?”

姜建民的死是意外,誰也沒料到,姜馨玉這麼說,就是要往李老太心口戳刀子。

她會這麼痛恨姜馨玉,也是為自己大兒子的死傷心難受。

姜馨玉這人吧,又不是包子性格,誰讓她難受,她也得讓對方難受。

姜玉珠看著現在的姜馨玉,有些吃驚,小妹向來是溫溫柔柔的,脾氣特別好,她根本就沒見過她發火,更別提眼前這模樣了。

看到李老太罵著罵著哭了,姜玉珠真心覺得好爽。

姜馨玉才不心疼李老太,看著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她蹲下身說:“你該去我爸墳前哭。”

姜馨玉蹲下後卻沒想到,會有人拿東西打她,東西砸到她的肩骨上,讓她“嘶”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