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一直在下雨,也就是天晴了人們才都出來,姜馨玉和陳奕到供銷社門口時,隊伍排的可不短。

她看了看天色,等陳奕回去,估計天都要黑透了。

“你回家吧,我在這排,一會兒天黑了。”

陳奕說道:“今天我住公社。”因為怕再下雨,走的時候就和王寡婦說過了。

公社裡所謂的“宿舍”就是職工們的辦公區,一個房間不到十平,擺著兩張床,中間有一張桌子,再就是架子和水盆了,空間小歸小,但勉強算是什麼都有。

既然如此,姜馨玉就不再說了。

這年頭物資緊缺,到供銷社買東西不光要錢,也要票,要是不幸運,有錢有票也買不到。比如紅糖,也就是過年過節時才會供應,可比白糖顯得精貴。

售貨員們的態度依舊高高在上,姜馨玉買衛生帶的時候,陳奕在問紅糖,紅糖沒有了,他看了一圈,見那橘子水果硬糖做的很漂亮,他已經開口了,姜馨玉卻說道:“別買了,你以前買的我還沒吃完。”

沒來到這裡以前,她都沒吃過這麼多糖。

衛生帶被姜馨玉裹在軍大衣裡,等出了供銷社,離供銷社遠了一些後把揹包從陳奕那要過來,把東西放了進去。

他一路將她送到學校,看著她進了寢室才走。

先前的表白,兩人像是共同遺忘了,都默契的沒有再提,像往常一般相處著。

學校的日常除了學習,還有喊口號以及幹活。姜馨玉的複習進度並不慢,她著重語文、數學、政治、歷史和地理的學習,在她對1977年高考的認知裡,高考是分文理科的,雖然她連每科具體佔比多少分都不知道。

至於化學和物理,恕她直言,現在學的和後世她在學校學的內容有些不一樣。

如今的物理學的是三機一泵農機知識,化學學的是農藥化肥等知識,所學的內容和田裡的糧食產出有很大的關係。

姜馨玉知道國家將在短短几十年內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她沒想征服這個時代,現階段的目標是吃飽吃好解饞,更遠一點的目標是考上大學離開這裡,如果能把原主的親人們一起帶著考上大學就更好了。

斷斷續續的下了三四天雨,星期二徹底放晴,天空瓦藍瓦藍的,白白的雲朵就像是畫上去的,再次放晴,太陽的溫度都比從前高了好幾度,田地裡的麥子正是由青轉黃的時候。

大隊裡的人在地乾的差不多後開始復工,電影製片廠的人也要恢復拍攝,然而女主角陳嘉嘉的病卻一直沒好。

陳嘉嘉的燒退了後,身上又起了一大片紅色的疹子,手臂上、後頸後背和前胸都有,還讓她止不住的想撓。

大隊裡的赤腳大夫平日裡也就看個頭疼腦熱的,畢竟沒有專業的學過醫學知識,看了陳嘉嘉的手臂後,說可能是風疹,讓去縣裡醫院看。

李大夫不確定到底是不是風疹,也不敢耽誤人家的病情,強烈建議讓陳嘉嘉去縣裡醫院看看。製片廠的導演和其它工作人員也讓她去縣醫院看看。

陳嘉嘉心中愧疚,下雨本來就耽擱了進度,她再生病,不知道又要耽擱到什麼時候。

陳嘉嘉無奈之下,只能包裹的非常嚴實的坐上了隊裡的拖拉機,被顛簸著送去了縣醫院。

一番詢問加檢查後,醫生說是蚊蟲叮咬過敏引起的溼疹。

這病也用不著住院,醫生斷定是急性溼疹,畢竟陳嘉嘉從前並沒有這種病,也有環境的突然改變和水土不服的原因。醫生讓她不要再往蚊蟲多的地方去,不然疹子可能絕不了。

陳嘉嘉拿著藥回到五里橋大隊後,給了李月珍錢和票,讓她幫忙去買些養身子的細糧回來。至於醫生說的話,她只能讓忽略了,這是她第一次拍電影,電影不拍完,她可不能走。

英子的戲份暫時拍不了,方士斌只能把沒有英子的戲份先安排上。

姜馨玉週五回家的時候,走到大河邊就看到電影製片廠的人正在大河邊拍落水的戲。

周齊飾演的張志強被惡霸彭卓生的家丁們一頓狠揍,隨即被扔進了滔滔的大河裡。

現在拍戲可全都是演員自己上,不像幾十年後有些嬌貴的明星們在拍攝危險的戲份時還會用替身。

這個時節的河水沒有那麼湍急,但水溫絕對不高,周齊會游泳,撲騰著上來時還對眾人笑的燦爛,和剛才被揍時咬牙憤恨苦大仇深寧死不屈的模樣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姜馨玉和馮曉華看了一會兒就走了,到了半道上,兩人揮揮手說了再見走上了通往回各自大隊的路。

這個星期的陳奕好像很忙,自那天送她上學後,她一個星期都沒見他了。

還沒進院門,小黑就瘋狂的甩著尾巴扭著屁股來迎接她。

小黑現在已經是半大的土狗了,有姜馨玉膝蓋那麼高了,耳朵尖尖,皮毛光亮,體型不胖但很勻稱。

陳秀雲同志正在院裡洗衣服,姜馨玉看了看,從陳秀雲洗的衣服顏色看,絕對不可能是陳秀雲同志自己的,也不會是姜玉珠的,那幾匹新布也沒這個花色。

“媽,你洗的誰的衣服?”

陳秀雲指了指院子裡的屋子,“她們兩的,給了五毛錢。”

姜馨玉心裡有些不舒服,這活就是給她錢她也不幹的。平時給錢給票吃個飯可以,那是她們不方便。洗衣服也給錢,雖然也是交易,但姜馨玉心裡就是不舒服。

“媽,以後這活不許幹,給錢也不幹。”

陳秀雲看她還不高興,搓衣服的手頓了頓。

姜馨玉看水缸裡的水,兩缸只剩半缸了,乾脆拿著桶去提水。

陳秀雲看著她拿著水桶出去的背影,心裡一嘆,知道小閨女這是自尊心的勁上來了。對她來說,洗一次衣服就能拿到五毛錢,這報酬已經不少了,五毛錢在黑市上也能買半斤肉呢,不買肉,買其它的能買更多,多划算的買賣。

小閨女就是還年輕、臉皮薄,覺得給人洗了衣裳就低人一等。

陳秀雲理解小閨女,可下次再給報酬讓洗衣服,她還是會做。

任何可以給家裡帶來收入又沒有風險的活,她都會做,洗個衣服算啥呢。

躺在屋裡的陳嘉嘉本來正在寫信,聽到母女二人的對話後扯了扯唇角。

縱使姜馨玉再有自尊心,也改不了她家需要這五毛錢的事實。她們這些從首都來的,本來和五里橋大隊的人就是天壤之別。

陳嘉嘉很快把寄回家的信寫完,摺好後放進了信封中,又把信封上的地址、郵編什麼的寫清楚,再貼上了郵票。

她的字跡清秀,信封皮看起來十分整潔,上面的文字每一個都十分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