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晚上的娛樂活動幾乎等於沒有,半大的小孩們見到這邊手電筒的亮光,都呼呼啦啦的來了。直到小手電筒發出的光變暗,一群人才呼呼啦啦的往回走。

姜馨玉的草兜裡有十九隻田雞,兩窩十三個野鴨蛋,其它小孩懷裡各抱著一兩個田雞,也算是聊勝於無了。

陳奕一路把她送回家,各家的小孩也都回家去了。

陳秀雲看她提了一兜回來,起身說道:“陳奕你帶回去一些,我們這她二嬸送的還有。”

漫山遍野都是這些蛙類,抓也抓不絕,不是值錢的東西,陳秀雲又是一番好意,陳奕也就沒客氣的拒絕。

姜馨玉把他送到院門口,笑著揮了揮手。

陳奕也笑,“明天來接你。”

院門裡頭的拴子上了,姜馨玉聽著院裡田雞呱呱呱的叫聲,心裡美滋滋的。

屋裡的蠟燭點著,姜玉珠還在讀臺詞呢,她讀的聲情並茂,彷彿對面有人在和她說話。

明天要去約會,姜馨玉當然得洗個澡收拾收拾。

等她洗完進去,姜玉珠還在讀。

這些詞陳秀雲都聽的要記下來了,她打著哈欠說道:“二妮兒,快睡吧,睡不好你咋能演好,別恁緊張了。”

姜玉珠把劇本放到胸前抱著,“我沒法不緊張,多讀兩遍心裡才有底。”

拍的時候被那麼多人看著,她怕自己忘詞耽誤大家的時間,也怕因為表演不好而重來導致別人說她閒話。

姜馨玉直接把蠟燭吹了,“姐,我看你下午在河邊演的了,那是相當有感染力。你這樣一遍一遍太過機械,到時候演起來會不會有些生硬呢?”

姜玉珠說道:“上學的時候老師說過,勤能補拙,我沒有學習過表演,只能多用功些。”

姜馨玉摸著黑捏了捏她的肩,“你演的挺好的,你要是沒有天賦,導演也不能光因為你長的漂亮就用你。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了,拍戲的時候臉皮也別太薄,有什麼不懂得儘管去問導演,他肯定教你,就算被批評了,也別往心裡去,製片廠那麼多演員,可不止你一個人會被批評。現在該睡覺了,快睡吧。”

陳秀雲的聲音從裡屋發出,“你妹說的對,你哪天要是被導演批評了,回來給我說,媽給你蒸雞蛋吃。”

姜玉珠噗嗤嗤笑出聲,“咋,我被批評了,回來還能有獎勵?”

“我知道你倆就是想睡覺了嫌我煩,好讓我閉嘴。”

姜馨玉可不承認,挽著她的胳膊說道:“那你可冤枉人了。你能拍電影,我們不知道有多高興,連爺和二嬸都送來了田雞來,你說是看在誰的面子上?”

姜玉珠躺在那說道:“我就是覺得我和製片廠的其她人比,差了好多。”

“住咱們家的李同志,她以前是部隊話劇院話劇團的,走了的那位陳嘉嘉同志和她是一樣的,還有周齊,他是五七藝術大學電影學校的,不止他們三個,其她人都是專業學過的。”姜玉珠越說越低落,她高中畢業的學歷在他們這些人面前,好像沒什麼了不起。

陳秀雲說道:“話劇團的又咋啦,指不定還是初中畢業的呢。”

姜玉珠回道:“媽,我不是說學歷高低,我就是覺得咱們在這個地的和他們首都來的好像樣樣都沒法比。”

她就算有幸參演了電影,以後的前途也是不光明的。

姜馨玉說道:“姐,好好學習,你想要的都會有的。”

考上大學,以後可能就有城市戶口。八十年代的大學生還是相當值錢的。

姜玉珠覺得小妹的話太過輕飄飄,高考能不能恢復,這是沒底的。

從這群首都來的人口中知道的更多,姜玉珠就越發覺得五里橋大隊好小。她想走出去,可是該怎麼走出去?年年公社是有工農兵大學生的名額,但名額少之又少,咋又能輪到她?

第二天一大早,陳秀雲早早爬起來穿好衣裳收拾好後,她把姜馨玉叫醒,“錢和票給你放床頭了,你和陳奕出去,可別花他錢,中午請他在國營飯店吃頓好的。”

姜馨玉迷迷瞪瞪的“嗯”了一聲,翻了個身繼續睡。

陳秀雲摸黑走了,兩個多小時後,姜玉珠也起來了,她收拾好後交代姜馨玉,把昨天晚上她帶回來的棒子麵餅和麵糊糊熱一下吃,接著倆人就去棚子那邊吃早飯了。

姜馨玉連著被叫醒兩回,徹底睡不下去了,她好氣!在學校睡不成懶覺就算了,回來也睡不了多久。

床頭有一把零零碎碎的小錢,分分毛毛的加起來有一塊八,還有糧票。

一塊八再加上她兜裡過年攢下的,有兩塊多了,可不少了,在國營飯店裡,倆人可絕對不完,還能買點東西回來。

她把餅子和稀飯熱了熱,就著幾根蘿蔔條吃了一頓,又給家裡張嘴的動物們弄了飼料,條件所限,小黑都吃野菜拌玉米糠了。她麻溜的又去路邊挖了一些青草,放到草籠子裡餵雞喂兔子。

沒一會兒,叮鈴鈴的車鈴聲在院口響起,姜馨玉正在洗沾滿了青草汁的手,她揮了揮手,“你進來等,我還要換衣服。”

隔壁的張蘭香端著稀飯邊喝邊進來了,“你倆要出去啊?”

陳奕點點頭,“我帶她去縣裡看電影。”

張蘭香心裡那個羨慕啊,她家男人也就在倆人結婚前帶她去看過一次電影,剩下的看電影的經歷就是大隊裡的免費電影了,一年到頭也多不出兩回。

張蘭香就向陳奕打聽起來啥時候電影放映隊的會再來大隊放電影。

姜馨玉都怕她問陳秀雲同志去哪了,洗乾淨手趕忙把繩子上昨天晾好的衣裳拿進屋裡換上。

去縣裡玩,當然要換上最體面的衣服啦。

她的頭髮又密又長,在學校時可以和同宿舍的室友互相幫忙編辮子,在家裡本來還有玉珠同志幫忙的,今天為了省事,她自己就編了一個辮子,編好後長長的辮子在左肩頭搭著。

她記得陳秀雲同志有一根眉筆,她進屋就見那隻眉筆在窗臺上的小鋁盒子裡放著。

姜馨玉細細的對著鏡子描了個很自然的彎彎的柳葉眉,又塗了一層雪花膏。

原本姜馨玉的面板是有一點糙的,但這些日子可沒斷過雪花膏,膚質細膩白皙了不少,唇是自然的紅潤,配上“樸實無華”的大辮子,就化了個看不到多少痕跡的眉都讓人覺得更漂亮了,俏生生的像是立在枝頭的木芙蓉。

院裡張蘭香碗裡的稀飯都喝乾了,她還在喋喋不休的向陳奕打聽關於電影的事。

姜馨玉把錢和票放到了陳秀雲用做衣服剩下的碎布頭做的小布兜裡,她把這輕飄飄的玩意斜挎到肩上。

門都被她上了鎖,張蘭香才戀戀不捨的端著碗出去,走在姜馨玉身旁,她還聞到了一股子香香的味道,她忍不住開口問:“馨玉,你抹的啥恁香?”

姜馨玉服了這個年輕媳婦了,要不是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她都要以為她擱陳奕面前故意說的呢。她故作淡定的說道:“雪花膏。”

張蘭香狠狠吸了兩口氣,“是不是還抹頭油了?”

姜馨玉面皮都開始發燒了,蘭香姐今天咋回事,故意拆她臺了是不是?她也不看陳奕,就當沒感受到他落在她臉上的目光。

“沒抹頭油。蘭香姐我們走了哈。”

中央五七藝術大學電影學院就是後來的BJ電影學院,我在網上查了查,那十年裡電影學院雖然相當於癱瘓,不少人都受到了影響,但這期間也拍過電影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