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許茵去上班,把朱見粼叫上來商量對策。

朱見粼站得筆直,拘著手,很是恭謹。

她淡淡道:“蘇錦梁乾的好事,你聽說了吧?”

“許總,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

朱見粼儼然已經成為她這邊的人。

她沉吟片刻,“你想辦法讓蘇錦梁知道,趙勝把木頭賣給荃吾的事。”

“是。”

“你打個電話,問他是在醫院,還是在家。”

“是,許總,我明白。”

朱見粼接到指令,立馬打電話詢問蘇錦梁的情況,問到蘇錦梁的所在位置之後,自掏腰包,在菜市場門口買了兩斤蘋果,去醫院看望蘇錦梁。

他在進門時就已經做了五分鐘心理準備,不然他怕自己忍不住打死蘇錦梁。

如果不是因為許茵要求他這樣做,他怎麼可能讓這種人踩在自己頭上?!

朱見粼揚起笑容,推門而入,“蘇經理。”

躺在床上的男人將傳出遊戲聲音的手機屏按滅,塞進被窩。

“是你?”

“劉總派我來看你,你還好嗎?”朱見粼把水果放在他被子上,遞上一個紅包,“這是我們部門同事的一點心意。”

“劉總?”蘇錦梁接下紅包,眉宇間有些失落,“許總呢?”

“許總最近因為勝財和荃吾傢俬簽訂了合同,好幾天沒回家了,逮著劉總天天開會,劉總捱罵,我們的日子也就不好過,唉~三木新系列要泡湯了~”

蘇錦梁皺眉,“都怪我。”

朱見粼眼球360度滴溜轉,“唉~早知道……我、我陪劉總去的……唉~!”

蘇錦梁不知道他是在演戲,眼睛快速眨動,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惆悵。

“你要知道,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許總,你幹不好工作,她臉上就沒光!”

“我知道,這次的事,真的不好意思。”

朱見粼盯著蘇錦梁,暗自冷笑。

“我跟你說——”

“許總還在生氣嗎?”他打斷老朱的話,非常在意許茵的感受。

“換作你,你能不生氣嗎?”

蘇錦梁直接撒謊脫罪,“我不是故意的,是那個趙總總是灌我酒!”

“沒辦法啊,你沒錢沒勢,別人怎麼可能看得起你,要想合作,就只能陪人喝酒。”朱見粼早就看清了社會,跟他講自己總結的人生經驗,“舉個例子啊,就比如打高爾夫,退一萬步來講,就算你會打,那些有錢人看得上你嗎?你當人家的球童都不夠格。”

“我不這麼認為,他憑什麼看不起我?”

“你太傲了。”朱見粼嗤笑,“人要站在同一階級,才能平等交流。”

“我不這麼認為。”

朱見粼兩手一攤,“你要這麼固執,那我也沒辦法。”

“為什麼合作只能靠喝酒?”

“你太蠢了,喝酒是一種投其所好的行為,你要是把對方喝高興了,對方迷迷糊糊就把合同簽了。總比他清醒的時候,跟你談條件得好!你是真的不懂!”

朱見粼被他逼急,氣得整張臉通紅。他不瞭解許茵為什麼要扶這種沒頭腦的小白上臺,如果不是為了錢,養活家人,誰願意一天到晚忙應酬?

如果不是喝酒這種事更容易,誰願意折磨身體?

蘇錦梁面露不悅,“小朱,你不覺得你現在說的話太過了嗎?你是什麼身份,輪得到你來教育我?”

朱見粼氣結,臉色如同吃了一坨大便。

“對不起,蘇經理。”

“呵。”

朱見粼成功傳遞訊息,立即準備撤退,“蘇經理你好好休息,我走了啊。”

蘇錦梁撇開眼看向窗外,不願搭理他。

老朱走出病房,低聲痛罵道:“嗎的,給他紅包,也不說聲謝謝!就沒見過這麼奇葩的人!”

朱見粼完成任務之後,回到公司暫代蘇錦梁的工作,一個部門的人壓根兒不在意蘇錦梁去哪兒了,就好像沒有這個人似的。

許茵坐在俯瞰大半個城市的頂樓落地窗前,蹺著二郎腿,喝著紅茶,聽著輕音樂,愜意地享受安逸的時光。

她拿出手機,給宋文哲發了一條訊息:宋總,三木新系列泡湯了,抱歉。

簡單一段話,足以讓宋文哲發狂。

她就是要宋文哲瘋,利用宋文哲教訓蘇錦梁,而自己在後面靜觀虎鬥,雙手乾乾淨淨。

咚咚咚咚——

一串急促的敲門聲傳來。

“請進。”

話音落下,陳雲推門而入。

“許總,剛剛接到劉總通知,宋總去醫院了。”

她滿意地仰頭大笑,“哈哈哈哈……”

陳雲不明白她為什麼笑得這麼開心,滿臉疑惑地站在門邊,準備隨時撤退。

坐在椅子上的女人揮揮手,陳雲立馬退出辦公室,給她帶上了門。

她起身,靠近玻璃,從上下往下俯視柏油馬路,淡淡道:“宋文哲……真懂事。”

這一世,他們都是棋子,而她是操控全域性的棋手。

她冷靜下來,給陸瑾和發了訊息,請他吃完飯,順便同他商量怎麼解決這次的危機。

而這時,數完朱見粼給的紅包的蘇錦梁正開心。

一個穿著寬鬆西裝的男人踹門而入,如龍捲風一般,帶著怒氣朝他走去,迅速揮拳打在蘇錦梁左臉上。

宋文哲劈頭蓋臉地罵道:“他媽的!老子就說不要總公司的人插手!那小子非要攬過去!找你去談!你他媽不能喝酒你當什麼業務員啊?!你以為你是來公司當大少爺的嗎?!你就是來賣身的!給老子認清自己的位置!”

蘇錦梁被他打得頭暈眼花,趴在床邊一動不動,眯著眼睛,搖頭令自己清醒。

“我們三百多個員工的努力,因為你付之一炬!”

他撐起身,擦乾嘴角的血,卻在臉上擦出一道淡淡的血痕。

“那你們怎麼不去談!”

宋文哲用比他更大的聲音吼道:“是因為許茵!”

男人的唾沫星子濺了他一臉,也讓他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宋文哲說得對,這是三木所有人的心血,如果不是他賭氣和劉嘉潤拼酒,想要證明自己比劉嘉潤強,就不會胃出血,不會憋不住直接吐在趙勝的身上。

宋文哲激動得都想坐在地上哭了,尤其是看見這個始作俑者沒有一絲愧疚的時候,心裡委屈極了。

下一秒,宋文哲激動得眼角泛淚光。

“我要去找許茵,讓她看一下自己看得上的人是什麼玩意兒!”

蘇錦梁連忙下床拽住他,緊張兮兮道:“有事說事,不要去為難許總!”

他害怕宋文哲去找許茵的麻煩,那樣許茵就會為難——而他不想讓許茵為難。

“宋總,這件事是我的錯,我來負責!”

“你負得起責嗎?!”

他要強道:“負得起!”

“好!那我就看看,你怎麼負責!”宋文哲兩眼通紅,淚水在眼中打轉。

哪怕他貪,他懶,他也不想自己半年來的努力化為泡影。因為自己付出了,如果沒有回報,就會難受。

在宋文哲的監視下,蘇錦梁想要辦理出院,卻被醫生拒絕,要求他必須住院5—7天才能出院,蘇錦梁想跟醫生吵架,被宋文哲攔住。

宋文哲沒辦法,只能代替他跟醫生道歉:“不好意思醫生,我們出去一下就回來。”

“那你記得把他帶回來,他昨天晚上仍有大便出血的情況。”

“好的,好的,你費心了。”

宋文哲這才能帶著蘇錦梁離開,打車去趙勝公司。

車上,蘇錦梁咒罵道:“這些醫院就知道騙錢!我已經好了還不讓我出院!”

宋文哲斜眼看著這個奇葩,眼皮子都快翻上天了。

“待會兒你就跪在他們公司門口,跪到趙勝重新考慮合作為止!”

“跪下?”

宋文哲揪住他的病號服,眼中的兇狠讓他毛骨悚然。

“是!不然你就等著被我弄死!我不是許總,我有一千種讓你悄無聲息死去的方法!玩死你個小嘍囉,再簡單不過!”

蘇錦梁暗中給許茵打電話求助,但許茵一直沒接,他便只能在宋文哲的威脅下,拖著病體去趙勝公司下跪。

他站在樓下,猶豫了很久。

他握緊拳頭,不知道該為了許茵跪下,還是選擇自尊。

思考半天,他緩緩蹲下,慢慢跪在地上,耷拉著腦袋,十分失落。

跪在樓下的病號服很快引起保安的注意,任他們怎麼勸,蘇錦梁也不敢走。

趙勝帶著一批人,急匆匆下樓檢視情況,見是他之後,像吃了蒼蠅似的皺起眉。

他低著頭,跟面前的皮鞋道歉,“趙總,對不起,趙總,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你這是在幹什麼啊?”趙勝很無語,一把年紀了還得彎著腰跟他講話。

他囁嚅道:“趙總……對不起,是我……讓你丟臉了,如今我就跪在這兒,任你打罵……”

“我以為我已經跟許茵說得很清楚了,你這樣做,非常讓我為難。”

“趙總!真的對不起……是我做的不對,我也不想啊,真的不是我能控制的……”

趙勝血壓上來,扶著脖子,氣得大喊:“給許茵打電話!讓她把這個人給我弄走!”

而此刻的許茵——

“哈哈哈哈.......”

她笑得張狂,任手機響個不停。

她才不會去救蘇錦梁!

最後,還是宋文哲趁著趙勝上樓開會,拖走了蘇錦梁,將他扔回了醫院。

嚇歸嚇,總不能為這種人賠上下半生。